冠璎珞庄严,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坐于一头虎头、犬耳、龙身的怪兽之上。
带路的僧人把刘清芳等三女留在了大殿之外,单独让苏乙进殿来,引领他来菩萨像前上香祭拜。
苏乙一丝不苟拜过,便见黎叔走过来张开手心,严肃道:“吞下去!”
他手心里有一只长着长触须的多足虫,看起来跟蜈蚣有些像,通体血红,身上还带着黏液,在其手心扭动着,似乎是刚孵出来的样子。
苏乙抓起这虫子,将其一把吞进嘴里,咽了下去。
很快,他便感觉到有东西开始在自己的肚子里爬来爬去,感觉到这东西似乎撕咬自己的胃壁。
“别担心。”黎叔道,“这东西咬过的伤口很细小,也能自己愈合,我只是想通过它看看你的伤势。”
苏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咬着这个。”黎叔递给苏乙一条毛巾,“待会儿可能会有点疼。”
苏乙摇头拒绝:“我不需要这个。”
“那就待会儿再说了。”黎叔也没多说什么。
在黎叔的指示下,苏乙盘膝坐在地上。
黎叔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部位,闭上眼睛开始念念有词。
苏乙立刻感觉这虫子似乎受到了指引,开始向着一个方向爬行。然后在自己的胃部钻了一个孔爬了出去,直奔自己的心脏。
这过程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
因为太痛苦了。
但苏乙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直接以内力震死这虫子的,他甚至发散思维,有人如果用蛊虫这类东西对付自己,那绝对是打错了算盘。
这个世界的许多阅历告诉苏乙,在武功和术法的碰撞中,武功并非如他之前所担忧的那样一溃千里,或者说毫无还手之力、
恰恰相反,武功已经成为苏乙独一无二的“金手指”,往往在斗法中发挥奇效,甚至是关键作用。
“厉害厉害!”苏乙毫无反应,让黎叔由衷佩服。
他是施法者,很清楚这过程有多痛苦,其实他本笃定苏乙一定会受不了叫出声来的,可没想到,直到施法结束,苏乙真的毫无反应。
但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黎叔很快便满脸沉重对一边的桑信摇摇头,沉声道:“火土的心脏已经彻底尸化了。”
“这怎么可能?”桑信根本不信,“那黄老弟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你见过中了尸毒还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人吗?”黎叔反问,“你见过火土这样毫无心跳脉搏还活蹦乱跳的吗?在他身上,什么都有可能。”
说着话,苏乙张开嘴,把一条虫子吐在了掌心之中。
刚才吞进去的虫子细小红润,但现在出来的,却是一条犹如小拇指粗壮的漆黑如墨的狰狞虫子!
黎叔倒吸一口气,道:“你看这尸气!把我的蛊虫都直接喂成了!这虫原本至少要在绝阴之地的尸体里呆七七四十九天才行的,但现在才过去多久?”
黎叔说着话,用一双桃木快子捏起这蛊虫,将其放进一个装满糯米的罐子里。
滋滋滋……
这虫子立刻冒起黑烟,吱吱痛苦尖叫着,疯狂扭动着想要逃出来。
但黎叔却直接用糯米把它埋了起来,然后盖上了盖子。
罐子微微颤动着,里面传出“噔噔噔”的声音,显然是蛊虫还要拼命爬出来,但却被阻拦在内。
黎叔没有再去管这个罐子,摇头道:“这个法子不行了。尸毒太重,就算有一百条尸虫都吸不干净,反倒会把火土的五脏咬坏。”
苏乙却若有所思,突然问道:“黎叔,这样的尸虫你有多少?”
黎叔道:“虫卵的话,几万个总是有的。”
“那您的控虫法一次最多能控多少条?”苏乙又问道。
“如果同时孵出的虫卵多了,它们自己会先相互撕咬,选出一条虫王来。”黎叔道,“所以不管再多的蛊虫,只要控制了虫王,就等于控制了所有的尸虫。”
苏乙点点头道:“那这个法子就是有用的,黎叔,不必管我五脏撑不撑得住,我有办法护住我的五脏六腑,不被它们撕咬。”
“真的?”黎叔眼睛一亮,“如果这样的话,那效率就高多了。”
“来,试试我的办法。如果能行,咱们就两条腿走路!”桑信道。
他招来一个弟子,让他把场地清理出去。
然后让苏乙盘膝端坐中间,左手竖掌触地,右手做推掌状,于前胸齐平。
这是两个佛门结印,比较常见,就算桑信没有说,苏乙也知道。
左手触地的结印叫降魔印,也叫触地印,此印可使邪魔败退;右手齐于胸前的印叫施无畏印,意为安抚、祥和。
苏乙的面前摆着一个圆木架,木架刚好卡住一个倒扣着的黄铜瓶,铜瓶上刻满梵文书就的经文。
三十六个僧人围着苏乙一圈,一人面前一个木鱼,在桑信再次祭拜地藏菩萨,诵经祈愿后,众僧开始口诵经文。
“俺,迦迦迦研界,遮遮遮神惹,吒吒吒怛那,多多多檀那,波波波梵摩……”
这里所说的诵经,并非是简简单单念出来,而是有着独特的音节、调式和韵律,听起来像是在唱歌,所以诵经又有“禅唱”一说。
这种诵经声使人一听就心生祥和之感。
被拒之门外的刘清芳本来焦急走来走去,心中迫切想要知道里面的结果。
但禅唱声响起之后,她愣了一会儿,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她抱着女儿,虔诚向着佛殿祈祷,希望菩萨能保佑自己的丈夫平安无事。
寺门外。
诺尹也听到了里面的禅唱声,她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女儿眼神渐渐变得狰狞狠毒,恨恨看着寺庙,然后悄然后退,消失在了原地。
地藏堂中。
随着众僧禅唱,苏乙的鼻孔中逐渐排出一缕缕黑色的气体。
这些气体并未消散于空气之中,而是受到牵引一般,一缕缕全部都飘进了苏乙面前倒扣着的黄铜瓶之中去了。
桑信和黎叔面色严肃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前者松了口气道:“看样子还不错。”
“杯水车薪。”黎叔摇头道,“你没有探测到火土的身体里,你不知道他的心脏已经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就算每日都为火土诵经祛除尸气,只怕也要坚持个一年半载的才行。他的身体……不一定能坚持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