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反手又要把小刀还给苏乙,“还请苏先生稍等,我为自己挖个土坑,也算入土为安。”
苏乙一边继续翻看经书,一边澹澹道:“你说你是被人打落山崖,但若是你从这里坠落,早就摔死了。所以这山谷应该有路另通他处,你是从别处进来这山谷的,对不对?”
“苏先生明见,在下佩服。”张无忌由衷道,“的确有个山洞,可以穿过山腹,不过去到另一边,也是在半山腰的石台上,那里依然是一处绝地。”
张无忌微微犹豫,还是没有把朱长岭还活着,被困在那处石台的事情说出来。
在他看来反正自己就要死了,朱长岭势必也活不了,既如此,又何必多嘴?
“毕竟也算一线生机。”苏乙依然没有抬头,“为什么不干脆从那里逃走,拼一拼,也许你能活下来。”
张无忌认真道:“在下学了贵派神功,现在一死以防神功外泄,理所应当。为了活命逃走,在下不齿为之。”
“蝼蚁尚且偷生,你就真的不怕死?”苏乙又问道。
“我自然不想死,”张无忌洒脱笑笑,“但怕还是不怕的,从十年前开始,我无时无刻不在生死之间徘回,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步之遥的距离罢了。”
这话让苏乙忍不住抬头看了张无忌一眼。
“这小刀是给你剃胡子用的。”苏乙的目光重新落在手上的经书上,“剃了胡子,再好好洗漱一番。”
张无忌怔了怔,笑道:“是了,赤条条来,干干净净走,才不枉人间走一遭。多谢苏先生成全!”
说罢,便向苏乙一抱拳,跑去旁边忙碌起来。
苏乙也不去管他,只是自顾自看书。
九阳神功果然是博大精深,这是一门阳极生阴的武功,至刚至阳,里面不但蕴含道家负阴抱阳的道理,也包含佛门空与色的循环转换,苏乙并未练习,只是细细研读,便受益匪浅。
他及时检讨了自己一波,之前还觉得自己不需要这门武功,现在看来,学海无涯,哪怕自己练不成,也万万不能觉得这些盖世神功就对自己无用了。
天下武学的道理练到极致虽说是殊途同归,但毕竟是海纳百川,各有来路。多懂一分道理,对武学的感悟也就能更深一分,积累也就更多一分。
苏乙痴迷于经书内容,不觉间张无忌已经洗漱好了。
满头乱发已用一根布条束起,以一根树枝当做簪子,发髻端正。
虎须剃光后,他的脸虽然依然黢黑,但五官轮廓分明,周正爽朗,让人眼前一亮。
好一个翩翩少年,都快赶上我了,怪不得桃花那么泛滥。
苏乙暗赞一声。
“苏先生,还您小刀。”张无忌恭恭敬敬把刀子递还给苏乙。
苏乙有些感慨。
这世上还真有心甘情愿赴死之人,他都不知道该说张无忌迂腐还是愚蠢了。
不过想来也跟他打不过自己有关吧……
要是能打过,那一定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可知,这《九阳真经》有何来历?”苏乙问道。
张无忌微微犹豫,其实他是知道一些的,十年前张三丰带着他四处求医的时候,他听张三丰说过一些。
但若说知道,自己又解释不清楚消息来源,徒增麻烦,于是他干脆摇摇头。
苏乙也不去管张无忌什么心思,侃侃而谈道:“这经书的来源,要追朔到北宋末年,当时有一个叫王重阳的前辈高人,是当时公认的武林天下第一,一手创下全真教,也是天下第一大教。”
张无忌“啊”了一声,道:“莫非这《九阳真经》就是这位王重阳前辈所着?”
按照张三丰所讲,这《九阳真经》是少林觉远和尚所传……
想到这里张无忌又是一惊,这才后知后觉想起,那这《九阳真经》应该是少林的武功啊……
这苏先生明显不是和尚,可是这位苏先生又背出了《九阳真经》的总纲……
莫非是少林俗家弟子?
可他又提什么全真教王重阳……
张无忌一时纠结无比,难以分辨真假,而苏乙还在讲述,他只好压下疑惑耐心听下去。
“那倒不是。”苏乙摇头,“王重阳一日上嵩山少林,结识了一位少林高僧……”
少林出来了!张无忌听到这里心中疑惑顿时少了些。
“这少林高僧虽是剃度出家,但一生为儒为道又为僧,其实是我派前辈,算不得少林门人。”苏乙接着道,“当时王重阳手上有天下第一奇书《九阴真经》,我派这位前辈得以借阅此书查看,看后却不以为然,觉得《九阴真经》全篇阐述以柔克刚,负阴抱阳之道理,未免偏颇,于是顺手拿起桌上的四册《愣严经》,便在经文缝隙中下笔,创出了这门《九阳神功》。”
张无忌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九阳神功居然写在佛门经书的字缝之中,原来是因此缘故。
不过他心中依然有些犯滴咕,这会不会是这位苏先生看到了经书的样子,才编了这么一个故事骗自己,好让自己相信他?
不过很快他又晒然,自己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骗的?
苏乙接着道:“我派这位前辈创下这《九阳神功》后便顺手将这四册《愣严经》放置少林藏经阁中,然后便云游四方去了,因此连少林也不知道,他们的藏经阁里居然隐藏着这么一门绝世神功。直到百余年后,一位叫觉远的僧人……”
说到这里,张无忌忍不住激动“啊”了一声,因为他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苏乙奇怪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你听过觉远大师的名字?”
“没、没听过。”张无忌急忙否认,但心里对苏乙的怀疑又减弱了许多。
“觉远发现了这门武功,却只当做寻常强身健体的法门,于是照着修炼,练出了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也不自知。”苏乙继续道,“当时觉远还有个徒儿,说起这个徒儿,这人就是大大的了不起了……”
是太师父!他说的是我太师父!
张无忌在心中激动咆孝着,又是自豪,又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