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东明国的早朝。
奉天殿上,东明国的皇帝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下面的群臣。此时的东明帝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作为一位对外能征善战、对内文治天下的帝王,他总是目光犀利、精神矍铄。偏偏今日,他眼波流转间多了一抹无奈和淡淡的忧愁。
东明帝的目光,扫视完整个大殿后,停留在他右手边朝堂的首位上,那里原本应该站着他的四皇子。
可是,前日刚刚传来消息:四皇子因为痛失爱侣,而变得痴呆疯傻。
东明帝无奈地摇摇头,动作轻微到,让外人几乎无法察觉。
接着,他的目光游移到左边的朝堂之下,二皇子朱沐祥恭身立在首位上。东明帝的心中稍有一丝安慰:这个儿子倒是还精神抖擞、身形矫健,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朱沐祥本是徐皇后嫡出。八年前,徐皇后早薨,他尚在幼学之年,东明帝下令由恭妃权氏抚养其长大。如今的朱沐祥,已经出落得长眉如柳、丰姿奇秀、满身的皇族气息;朝局之中,他更是左右逢源。
想来,东明帝令二皇子和四皇子一起听政,已经有两年的光景。两年里,朝堂之余,东明帝没少对两位儿子悉心教导,为的就是培养出优秀的储君人选。事实上,二位皇子也日日朝着父皇期望的方向进步:二皇子屡立战功,四皇子德敏尚仁。
东明国的储君之位,已经让这位帝王,赔进去两个心爱的儿子了:两年前,东明帝原本是想,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入朝听政,圣旨刚出不久,三皇子就坠马而亡;如今,四皇子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竟因为痛失自己的青梅竹马,变得痴呆疯傻。
现在,东明帝常想:这或许就是天命所归,祥儿本是嫡出之子,又骁勇善战、屡立功勋;将来若是由他继承王位,或许可以保护我东明国的疆土不受外寇侵犯。
但是,当下并不是立储君的好时候——东明帝对自己的这位二儿子还没有放心。
东明帝深知:四儿子疯后,朝中将有更多的权臣,会站到朱沐祥的队伍中。
对于这样一位屡立战功的嫡皇子,已过中年的东明帝并不想看到,他再拥有过多的朝中势力。
东明帝的子嗣并不多,无奈之下,他想到了已经失宠多年的大儿子——朱沐峰。
这两日,东明帝已经深思许久:那个孩子聪慧机敏、能文亦能武,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颗仁善之心;他也是朕的皇后嫡出,小时最受寡人喜爱,这么多年过来,早应该让他入朝听政;之所以迟迟未颁圣旨,不过是因为当年那桩旧事,否则八年来,朕又何以冷落他至此?
八年里,东明帝和皇长子朱沐峰的关系一直僵持着,这是朝中大臣和后宫嫔妃人尽皆知的事情;八年里,朱沐峰大概只有在年节宴会上,才敢出现在东明帝的视野中;八年里,朝堂之上从未提过皇长子的名讳,朱沐峰在偌大的喧嚣的皇宫中仿若销声匿迹。
如果不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在两年中连连出事;朱沐峰怕是要在他自己的暖阁中,读一辈子的书了。
借着今日早朝,东明帝嘱咐李公公颁下圣旨,他决定让朱沐峰入朝听政,并昭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长子朱沐峰年逾二十又二,已行冠礼;朕念其文武兼修、风姿雅睿、孝尽天成、恪守其德,允其独立开府,封为睿王,并赐睿王府。钦此!”李公公当着百官的面,高声宣读。
“儿臣谢父皇隆恩!”朱沐峰端正地跪在朝堂中央,深深一拜,领旨谢恩。
早朝过后,群臣纷纷私下议论:
“大皇子和二皇子,原本都是仁孝皇后正宫嫡出;这‘两子相争’,今后怕是有好戏看了。”
“只怕是这皇长子的分量,还不如其弟啊。”
“二皇子十六岁便入朝听政,身后又有养母恭妃族人的势力;大皇子早已过了加冠之年,方才授封,可见一斑呐。”
“依在下拙见,是四皇子突然疯癫,才逼得皇上,不得不扶植大皇子入朝听政,用以制衡二皇子和恭妃的势力。从赐封王府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皇上明摆着是想将大皇子疏远在宫外,以免他日两子相争,祸起萧墙。”
……
这些议论,恰好被走在后面不远处的朱沐峰,尽数听进耳朵里。
晨光中他神色淡然,剑眉轻舒,唇线分明的嘴角微微上扬,自信而从容;那张绝世英俊的面庞,在头顶金玉珠冠的映衬下,更显得棱角分明、气宇轩昂。他不急不徐地走在百官之后,身穿银色雄狮缎绣朝服,外着金黄色流彩暗花薄纱开氅,任凭宽大的衣摆随风飘摇,尽显贵气和洒脱。
朱沐峰没有党羽,也无须刻意等谁,他对听进耳中的窃窃私语,怡然不争、仿若未闻;渐渐地,他穿过众人,只留一个稳重挺拔的背影任百官非议;最后,直到这个背影,也上了一乘银顶黄盖的枣红色锦轿,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两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