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小姐……”桑枝愣了愣,她抬头看向赵宛舒,见她表情认真,眼底真诚,显然不是在说场面话,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瞬间,她的眼角蓦地一红。
最近赵容则似有似无的示好,她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初始可能没那么深想。但她以前也是世家出身,不是没见过其他府中的腌臜事。
她想起先前赵宛舒都不用伺候,非得让她跟着赵容则一道来燕北城做事,虽然是的确有分担之意,但怕也是为了促进她跟赵容则的相处。
那时,她心理上是难受的。
她生怕赵容则是看中她的外貌,想纳了她当妾,或者只是起了一时的心思。
她当初之所以自残自尽,不过也是为了不沦为玩物妾室,兜兜转转的,却还是落到这地步,如何不叫她心里难受。
那阵子,她连天都觉得是灰的。
但想到弟弟还在赵家,赵宛舒也一直都对她极好,她只能硬着头皮跟赵容则周旋,甚至会想尽办法闪躲。
好在赵容则也是个懂礼的,至少没有用过强,也没有让她更难受。
可饶是如此,桑枝也感觉到命运不由人的悲哀。
而今,赵宛舒这句话,却让她瞬间感觉那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缓缓搬了开来。
赵宛舒朝她轻轻微笑,重复道:“桑枝,你可以跟我真心话的,我不会要求你硬要接受不公平的对待。大家都是人,又不是牲畜,是有感情的生物,不可能因为别人喜欢你,就得要求你同等回馈,这是不公平的。”
桑枝听着听着,一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这是她家道中落后,唯一听到的一句最为暖心的话。
她抬手捂着脸,眼泪在她指尖弥漫。
她被像是畜生一般被拖出家门时,又看到认识的姑娘们被卖去教坊司,也看到被送去军营的,像她这般的被充去当奴买卖的,反倒是最好的出路。
虽然像是一只鸡鸭般买卖,好歹还能活着,可活着却是那么艰难,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后来的做事麻利,没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她做那么多,学那么多,甚至去恭维人,求的也不过是能够她和弟弟有个栖身之所。
可而今赵宛舒不但给了她栖身之所,她甚至还愿意给予她应有的尊重。
她不用担心被主人纳入房里,也不用担忧被随便配个小子,至少她还是个人。
赵宛舒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哭泣。
桑枝压抑太久了,她哭了许久许久,久得赵宛舒忍不住又拨了一回灯芯,她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
赵宛舒给她拿了张手绢,等她擦完了眼泪,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慢慢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大哥不会对你怎么样,他只是看你最近太紧张,让我来跟试试你的口风。”
“我大哥这个人吧,瞧着是吊儿郎当,但骨子里却是个极正的人。你若是不愿意,跟他说清楚了,他也不会纠缠你的。”
顿了顿,她抬手摸了摸桑枝的脑袋,叹了口气,温和道,“下次要是有事,与我说就是了。你是我的贴身人,是我的心腹,若是你不愉快,我总是要给你撑腰的。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对自己不好。知道吗?”
桑枝无声地点了点头,眼眶又开始发红了。
赵宛舒知道眼下也不是什么谈话的好时候了,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等到人离开,赵宛舒吹了灯,自行爬上了床,想着方才桑枝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由又想叹气。
“也不知道我大哥那个憨货,到底对人做了什么!我就不该信他知道姑娘家的心思……”
定然是动作孟浪了!
不然何至于让桑枝憋闷到哭。
赵容则不知道,但赵宛舒却是知道的,桑枝是个坚韧的人,她定然是经过许多许多不好的事儿,受过不少的委屈,不然不至于如此。
只是,她也无法一一去开解。
眼下,就只能盼着她大哥脑子能够转过弯来。
想着,明日要好生开导开导她大哥,赵宛舒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翌日,舟车的疲惫感顿消,赵宛舒早早起来,去院子里拉伸,散了会儿步,这才慢慢悠悠地去用早饭。
桑枝脸上没有留下痕迹,殷切地早早准备好了早膳,见到赵宛舒来,她连忙扬起灿烂的笑脸,伺候着她用膳。
赵容则落在后头,看得里边主仆相欢的模样,不由暗暗嘀咕。
要知道,桑枝可从来没对他笑得那么甜过,以往见着他,都是低眉顺眼,只能看到个头顶缝儿!
也不知道啥时候轮到他……
桑枝见得他来,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抿着唇,轻轻福了福身,也给他准备了碗筷。
这差别待遇,就让赵容则倍感心酸,但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阿宛……”赵容则眼看着桑枝去了外头,朝着赵宛舒挤眉弄眼,问她情况。
赵宛舒冷冷淡淡地觑了他一眼,“说过了。”
“怎么样?”赵容则期待万分。
对此,赵宛舒只回了他一个字:“呵。”
你还有脸问?
赵容则一脸懵逼,焦急地催促道,“她怎么说的嘛?阿宛,好妹妹,你说句人话啊!”
“那你咋不做点阳间事儿呢!”赵宛舒随口接道。
赵容则没明白这个梗,“什么?”
赵宛舒砸吧了下嘴,“没什么。反正呢,我一切都是尊重桑枝的意见的,至于你,我还没与你算账呢!”
“与我算哪门子账?”赵容则不解。
“麻烦收起你这副轻浮的样子,好生认认真真的想想怎么追求姑娘好么?再这副嘴脸,我就告诉爹去!”赵宛舒点了点他宽厚的肩膀。
“什么意思?”
见他还一知半解,眼看桑枝回来,赵宛舒也不多言了,以帕子擦了擦嘴角,“算了,等我回来再跟你扯。我要去燕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