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四日了,还不见停,每日都开五千余人进来,怎不叫人心中惊惧恐慌?
若有方法辖制他们,朝廷就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刘辩一开始还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同他亲舅舅一样,天真地以为等首恶去了,剩下的都是大汉忠良。
可经弟弟刘协一提醒,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可不就等同于千千万万个面目凶恶的董卓?
要他们进京为非作歹,失了掌管兵权的舅舅在,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刘辩上了心,也没了可依靠的对象,还是头一回这么认真地听朝臣讨论。
只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了:提建议的不是没有,可还没轮得到他思考一下,就被其他大臣给有理有据地否决了。
到后来,都是否决和吵架的多,看热闹观望的也多,可真正肯出声解决问题的,却越来越少了。
刘辩心里失望,就又忍不住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唯一的美人,心里略微感到一些安慰。
他的决定多英明啊!
提燕清为司空,不但向世人显现了他的赏罚分明,用人不拘一格,也给这枯燥无味的上朝,添了一道美好风景。
就是燕清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
刘辩眨了眨眼,干脆主动开口,打断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群臣:“燕爱卿认为如何?”
燕清原想着等他们吵得七七八八,气力泄去大半,精神处于疲惫状态了,再发动攻击,不想却被满眼期待的皇帝给点了名。
燕清心念一转,微笑出列,小揖一礼道:“回陛下,臣出身微末,只因蒙受圣恩,方得身临大殿,瞻仰天颜,心中敬畏,不敢轻言。”
群臣静听,倒觉此话顺耳。
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桀骜不驯的,还懂得谦逊有礼的君子之道。
刘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爱卿心系天下,救驾勤王,居功至伟,不必如此菲薄己身。你于此事,究竟有何看法?”
燕清原是小推一下,而刘辩却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于是燕清轻轻一笑,慢慢悠悠地,以极诚恳的口吻,抛出这么一段:“臣自幼家境清贫,只听同窗说起各地戏有不同,而不曾有过闲钱看那么一出。不想袁司隶出自显赫门庭,却剑走偏锋,怀爱戏之心,不惜亲身上阵,同董并州演了这么一场精彩万分的好戏,倒是偿了清暗憾一桩了。”
刘辩眨巴了下眼,与群臣一起呆愣在场,半晌才明白过来。
不由讷道:“……哎?”
燕清这下,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官骇然,旋即是浪涛一般激烈的指责怒斥。
而作为被燕清点名的袁绍,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一把要命的刀下一刻就架在了自己脖颈上了。
“燕清竖子!”袁绍暴怒出列,恨看燕清:“以村夫卑贱之躯,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含血喷人、诋毁忠良!”
“哈!”
燕清不但没一丝一毫的心虚害怕,还朗笑一声,直逼三步,锐利目光直刺袁绍,语气高傲不屑,气势凌人道:“诋毁?!”
“只怕袁司隶如此失态,是被戳到痛处的恼羞成怒罢!”
不等袁绍再开口,有备而来的燕清,忽转而面向不知所措的皇帝刘辩,深揖了一礼。
再对回怒发冲冠、满面通红的袁绍,燕清就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开始了炮轰:“于狼子野心的袁司隶,清虽不才,始终怀有忠君报国之心,如今便冒死三问,非叫你无所遁形,且看你如何诡辩!”
不知为何,一切不安都被一扫而空,反在心中蓦然涌出万千豪情壮志来。
吕布气势凛凛地带头冲上前去,奋声大喝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本侯捉了那姓董的逆贼!”
副将高顺额角青筋暴起,亦提声喝道:“只可奋力向前,落后不前者,斩!”
这些原心底忐忑的将士们立即高声齐应,争先恐后地掩杀而上。
火焰四起,烟雾漫天。
董卓亦不落其后,一边命人坚守寨门,一边在墙上安排射手朝下扫射,一时间矢石如雨,使人望之生寒。
而吕布军中将士早有防备,速举起凭那荀家木牌从京中几处民宅取出的木盾拒之。
燕清缀在最尾,身边只跟着两名亲卫,目不转睛地看着最为踊跃刚勇、一身百花战袍似虎兽的斑斓皮毛的那人,眸底闪闪发亮。
不过这战况看着激烈,却还远不到他出场的时刻。
破坏寨门是小事一桩,毕竟不是正经城池,区区几面以木制的寨门,在激猛的攻势下,没坚持多久就被突破了。
西凉兵已趁这一小段拖延,整顿好上下军序,抖擞军容。
门一告破,吕布并未趁势杀入,而是迅速扬旗,示意全军后撤数十步,将里头的人放出来打。
吕布想得明白,要以一千堵三千精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达成的,还得同时面对城墙上射下的箭雨,怎么说都是自己这方吃亏。
只见董卓铁马金刀,沉脸立于阵前;女婿牛辅与从弟董越则紧随身后,左右排开;后面方是李傕、郭汜等将领。
在正式开战之前,骂仗是必不可少的。
董卓率先骂道:“兀那丁家小儿,何故自甘下贱,去认了个乳臭未干的燕村夫做爹?”
董卓军哗然大笑。
吕布于此道驾轻就熟,更加上他对董卓可谓是新仇添旧恨,被这一羞辱,也不将腾腾怒火给立马暴露出来。
其实他最想干的,还是不顾一切地冲锋过去,将这越看越形容猥琐的老黑胖子斩于马下,才能抱得那日轻辱狎昵之很。
但吕布也牢记自己为燕清部将,一军主帅的职责,并未真这么意气用事。
只见吕布不慌不忙地左右回顾,假装寻那问来源,半晌才一脸疑惑地假问边上将士:“尔等可听着了?哪儿来的一群羌犬狂吠?(董卓同羌人豪强关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