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回答:“你家的溪娘,年纪那样大,看在亲戚的份上,倒也罢了。只是我们家的大妞年岁尚小,配你们家的楚江只怕不妥。”
肖氏想把孟楚溪嫁给浦大牛?浦大牛可是个傻子!难道是因为孟楚溪年岁太大,所以“饥不择食”了?就算这样,孟楚溪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虽说男家远在千里之外,但若未经允许另行聘嫁,将来一旦事发,可是要吃官司的。瞧马氏这样儿,肖氏一定是将实情瞒下了。
大家同姓一个孟字,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若是大房将来打官司,二房女孩子们的名誉也要受损,孟楚清身在其中,十分着急,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去,好好劝一劝肖氏。
这时,马氏看了唐氏一眼,又道:“大嫂家的英娘,比我家大妞大上几岁,配大太太家的楚江正好,不如,就换作大嫂家的英娘?”
肖氏露出诧异神色,唐氏却是马上就火了,怒道:“你家儿子换亲,与我们家女儿甚么相干?你舍不得自家闺女,就拿我们家的去顶缸?”
竟真是给浦大牛说媳妇!怪不得浦岩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孟楚清朝旁看了一眼,只见浦岩离了众人眼前,又是原形毕露,竟跑到浦氏寝室的窗台上坐着去了,嘴里还嚼着从她那儿偷来的点心。
这时,堂屋内又传来说话声,她连忙收回目光,专注去听。
面对唐氏的震怒,马氏却一点儿也不在乎,慢慢转着手里的瓜棱瓶,悠悠地道:“大嫂,你急个甚么,英娘又不是你们亲生的……”
话未说完,就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唐氏探过身子,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这速度实在太快,马氏躲避不及,被扇了个结结实实。她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唐氏竟会当众动手。
肖氏惊愣过后,赶忙上前劝架,浦氏却是幸灾乐祸得很,孟楚清透过小小的墙孔,都能看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
谁知即便有肖氏劝解,唐氏犹不觉解恨,竟起身至马氏跟前,夺过她手中的瓜棱瓶,重重朝地上砸去。
孟家房内,铺的是一水儿的青砖地,那瓜棱瓶才挨着边,就立时粉身粹骨,发出比方才马氏挨耳光时更加清脆的一声响。
唐氏终于心满意足,重回座位坐下了。
马氏尚在愣神,浦氏欲哭无泪。
孟楚清瞧着她那表情,猜想她一定在心里怒骂:那瓜棱瓶,可是她家的!唐氏跟马氏生气就生气,砸她家的物事,这算个甚么事儿?
堂上沉寂片刻,马氏回过神来,再不敢去招惹唐氏,转而向浦氏道:“大妮,你当初是怎么答应爹娘的?”
韩家庄的女孩子,大多没有名字,都是按着排行,以妮、妞呼之,看来浦氏和她闺女马大妮、内侄女浦大妞一样,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浦氏不高兴地道:“我是答应过爹和娘,若是大牛实在娶不上媳妇,就把孟家的女孩儿说个给他,可你也不能不讲道理,所谓换亲,就该一个换一个,你想娶溪娘,却又不肯把大妞嫁到孟家来,这是甚么道理?”
原来是浦氏有言在先,答应过浦家,怪不得马氏给个傻子儿子挑媳妇,还这般地挑剔又嚣张。孟楚清正想着,忽闻马氏提到了她的名字,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朝内看去。
堂内,马氏正朝浦氏那边探着身子,口中说着:“大妞实在太小,那楚江今年都十九岁了,若是这样换亲,咱们浦家可就太亏了。我看你们家五娘子倒是很不错,生得跟雪团似的,不如就是她?”
浦氏马上黑了脸,斩钉截铁地道:“你想也别想!”
马氏也顷刻变了脸,气道:“又不是你生的,何必这般护着?想来是她陪嫁颇多,所以你不愿便宜了我?”
浦氏的脸上,竟显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晕来,看来马氏所述,还真戳中了她的心思。
马氏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人所难,五娘子不成,那就三娘子罢。”
孟楚洁而今有一百亩的陪嫁田呢,这在最看重田产的乡下,是比金银珠宝还要贵重的嫁妆了,按着浦氏不愿便宜了前夫妹妹的思路,纵使她同孟楚洁多有不和,也是断不会答应的了。
果不其然,浦氏断然摇头,一字一句地道:“你休想!要是四娘子,我还能考虑考虑。”
孟家几个小娘子,惟独孟楚洁没有陪嫁田,马氏怎肯愿意,将小几一拍,就站了起来,怒道:“浦大妮,你言而无信,这个也不肯,那个也不肯,我也不同你争辩,且等我回去禀明了爹娘,叫他们来与你分说!”
肖氏赶紧起身劝说,唐氏也站起身来,去劝浦氏,叫她服个软,跟马氏说几句好话。
可浦氏和马氏都是个犟脾气,谁也不肯先让一步,场面僵持不下。
趁着她们冷战,孟楚清慢慢理清方才偷听所得到的信息,首先,要说亲的人是浦大牛,而非浦岩;其次,肖氏有意换亲,拿孟楚溪配浦大牛,再拿浦大妞配孟楚江,但马氏并不愿意;最后,马氏中意她和孟楚洁,但浦氏却只肯嫁孟楚涵给她。
总而言之,究竟谁会倒霉地嫁给浦大牛那个傻子,仍是未知数。
这也就是说,她也会有可能成为这个倒霉的人,终身与个傻子为伴。孟楚清一想到这个,心里就七上八下,再也淡定不起来。
屋内,浦氏和马氏仍是僵持不下,而肖氏又开始提及换亲一事,试图改变马氏的主意,孟楚清努力平复心境,重去瞅那墙孔,却突然听见一片乱糟糟的叫嚷声,夹杂着怒骂声,自前院的方向传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