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长辈发了话,她们又不能久留,只得不情不愿地,迈着小步出去了。
姊妹几人都存了满腹的话想要说,一出正房,就极有默契地聚到孟楚清房里,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孟楚洁哭丧着脸,道:“完了,二舅母定是盯上我那一百亩田了,我方才就不该那么实诚,竟说了真话。”
孟楚涵没有田,暗自庆幸,却又不敢在孟楚洁面前表现出来,只得悄悄儿地朝后退了几步,拣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着。
孟楚清叫梅枝端了两盘子点心来,但谁也没心思吃。她只得叫梅枝把盘子搁到窗边,再自拣了个饧角儿吃着,装出甚么都不懂的模样来,问道:“二舅母今儿问东问西的,这是作甚么呢?”
孟楚洁想也不想便道:“还能作甚么,准是她家的傻儿子还寻不到媳妇,就把主意打到咱们家了。”
孟楚溪听了这话,竟面露凄色,起身就朝外走。孟楚洁还道是因为自己说话太过粗俗,惹了她生气,连忙追上去道歉。孟楚溪却是含着眼泪直摇头,推开她的手,自回前院去了。
孟楚洁诧异道:“我说错甚么了?大姐竟这样伤心?”
孟楚清想到方才在堂上时,大太太肖氏的异常反应,不禁惊呼:“大伯母该不是有意作这门亲罢?不过,二舅母真是为了浦大牛?那不是还有浦岩么,大姐难过得太早了些罢?”
经她这一说,孟楚洁也拿不定主意了,照说若是浦岩说媳妇,不该马氏出面,但由于浦岩一直抗拒订亲,唐氏为了瞒着他,而请马氏代为行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事情并无定论,那孟楚溪伤心甚么?也许她们都想错了,她是因为尚有婚约在身,无法自由嫁人,所以才伤心的罢。孟楚洁摸了一颗蜜枣儿在手里,左搓搓,又揉揉,愣是把个蜜枣儿捏成了蜜饼。
孟楚清看不下去,道:“咱们坐在这里猜,有甚么用,要想知道二舅母是为谁而来,去堂屋听一听不就全知道了?”
孟楚洁瘪了瘪嘴,道:“那堂屋又没个后门,怎么听?前面有俞妈妈那货守着呢,有客在,我也不好说她。”
马氏究竟是为浦大牛说亲,还是为浦岩说亲呢?孟楚洁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想法比起孟楚清来,自然更多些,眉毛拧作一道结,扯着帕子回房去了。
孟楚涵见大家都散了,便也站起身来,静悄悄地离去了。
孟楚清寻思,论年纪,她不是最大的一个,论田产,她不是最多的一个,看起来还是挺安全,于是稍稍放下心来,去拿那玉屑糕吃,待伸出手,却发觉不对,抬头一看,那盛点心的盘子,居然全空了,里头的饧角儿、蜜枣儿、玉屑糕,统统不翼而飞!
她错愕了几秒钟,猛地怒喊:“浦岩!”
“哎!”一道身影应声而下,出现在后窗,仔细一看,却是倒挂在屋檐上,随着风左右晃,手里还抓着一把饧角儿,不时朝嘴里丢一个。
梅枝站在门边,探头一看,心道一声糟糕,他们家五娘子凡事都能应对自如,惟独只怕浦岩。这位十三岁就进了学的小秀才,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却最爱做些与他的身份长相毫不相符的事情,简直是上房能揭瓦,下河能捞鱼,泼猴一般的人物。
她本着为主人分忧的原则,迅速走进房里去,冲向后窗,把孟楚清护在了身后,义正言辞地对浦岩道:“表少爷,您要吃点心,进来便是,谁还能少了您的?何必倒挂在窗上吓唬人?”
“谁吓唬人了?明明是你们胆小!”浦岩满不在乎地冲她吐吐舌头,顺手甩了个饧角儿过去,正中梅枝的左眼,唬得她慌忙去捂。
浦岩哈哈大笑,晃荡得愈发厉害。
孟楚清连忙拉过梅枝,去看她的眼睛,待确定安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
浦岩在窗外,一脸的不以为然:“我有分寸,砸不伤她。”
孟楚清抬起头,气道:“二表哥,你娘和你婶娘,正在堂屋商议你的婚事呢,你不赶紧去偷听,跑到我这里捣乱作甚么。”
浦岩脸上一红,呸了她一声:“好不知羞的小妮子,一口一个婚事的。”
浦岩脸红,可真是极难一见的事情,孟楚清瞧得乐呵,笑道:“二表哥,我说的是你的婚事,又不是我的,有甚么好不知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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