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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他整理客厅,花掉一个小时,用软布擦掉了每个角落的灰尘。地板拖了三趟,我怕他滑倒,要帮忙,他不让。衣服分类扔进两个洗衣篮。

    他拿拖把时,从里面爬出两只蟑螂。被他用拐杖拍死了。

    “那我干什么?”

    他扔给我一个遥控器:“看电视。”

    他去收拾厨房,洗了我吃早饭忘记涮的碗。厨房虽然小,可是比较脏,他花了两个小时才弄得彻底干净了。

    “小秋,每次炒完菜,锅底也要洗,不然就是黑的。”

    我昏,锅底从来就是黑的,人家还要锅灰呢。懒得和他理论,反正他也住不了几天,一切还会还原的。就胡乱地答应:“好的好的。”

    过了好久还没见他从厨房里出来,我问:“你干嘛呢?这么久还不出来?”

    “洗瓷砖,瓷砖不够白。”

    “这可是苦活,不过造福人类,您慢慢干。”

    他用刀子刮、钢刷刷。累得惨惨的。

    最后,好象干完了,他又问:“你吃饭了吗?”

    “没吃,你呢?”

    “也没有。我在外面等了你好久。”

    “哦。那你订了宾馆了吗?”

    “能住这儿吗?”

    “什么?”我跳起来了,冲到厨房对他吼,“王沥川,我的地方,你想来就来、想住就住啊!”

    “干嘛这样凶嘛?”他说:“我问你,上次你去苏黎士,我让你住哪儿了?礼尚往来,对不对?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的病还没好,我来这里,只是想照顾你一段时间。”

    “关你什么事?我让你照顾了吗?”我继续大呼小叫,“我的病早好了!”

    “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吗?”他按住我的肩,“瞧你,还说病好了。一动气,脸都白了,一点颜色都没了。坐下来,坐下来。”

    我气乎乎地坐下来,他继续说:“以前都是你照顾我。上次你骨折,那个博士天天守着你,也没轮到我。这回总该有我一份了吧?”

    不提骨折倒罢了,一提这个我更来气:“你怎么知道我没别的男人?”

    他怔了怔,知道是诈,又笑了:“给翻译社打电话,是你的同事接的。她说你挺困难的,到现在也没一个男朋友。病了没人照顾你。你弟弟来了几天就走了。”

    我气愤地说:“闹心,是谁这么八卦呀?这人怎么什么都告诉你呀?”

    坦白地说,我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就步入剩女的行列。翻译社里除了老总之外是清一色的年轻人,大家都叫我“秋姐”。听起来像是对业务尖子的一种尊称,我老觉得背后有点嘲讽的意味。其实我来昆明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逃避艾松。他从加州回来,给我打过好多次电话。还谎称开会,亲自到昆明来看我。见我长期不积极、不表态,这才没有了下文。

    “我说我是你在海外的叔叔。你父母双亡,所以我是你重要的长辈。何况,卫生间里的半盒安全套还是苏黎士的牌子。都过三年了,你也不扔了。”

    “我留着当橡胶手套用。洗脏东西的时候,一只手指戴一只。”

    他大笑,咣当一声,打破了一个杯子。

    “oops!”

    做完了客厅和厨房的清洁,屋子的干净程度已可以与五星级宾馆媲美了。

    中午太忙了,我没来得及吃饭,等到觉得饿时,已经是四点钟了。我跑到翻译社对面那条街上,买了一份盒饭吃了。好菜都给人家挑完了,就剩下猪耳朵鸡块什么的,我狼吞虎咽地吃了,到现在还烧心。

    卫生间是屋子里最干净的地方,因为我个人在这方面也比较挑剔。沥川在里面只清理不到十分钟。他出来问我:“冰箱里有菜吗?我饿了,要做饭了。”

    “没菜。有方便面,各种牌子的。韩国味道的都有。”

    他刚要接话,忽然听见敲门声。

    我们一起打开门,是对门家的关奶奶。关奶奶六十多岁吧,和儿子孙女住在一起。我们邻居关系挺好。她手里提着一个大碗,看见沥川,有点吃惊。

    “关奶奶!”

    “哎小秋,住院刚回来啊?”

    “是啊。”

    “听说是胃出血,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您还惦记着。”

    “胃不好得养着,别乱吃东西。你们年轻人就知道工作,不注意身体哪行啊。我给你熬了一碗肉粥,里面有打碎了的青菜,你先吃几天粥,等胃好些了再吃米饭。呃――这位是?”

    我不知道应当怎么介绍沥川,就说:“嗯……这位大哥姓王,是我请的钟点工。来帮我做清洁的。”

    “哦哦,王同志,麻烦你啦。”

    我们寒暄了几句,我接过粥,谢过,回到屋里,分了沥川一碗,一下子就喝光了。

    奶奶的粥真香啊。

    沥川看着我享受的样子,苦笑着问:“你是不是老是蹭对面人家的饭吃?”

    “嗯……给她孙女辅导过几次英文,次数不多。远远比不上蹭饭的次数。”

    吃完了,沥川去洗碗,我傻傻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无厘头的综艺节目,看得我直打呵欠。

    我觉得,这么些年后再见沥川,我没有激动、没有兴奋,已经木讷了。

    “我帮你洗个澡吧。”沥川说。

    我被他带进浴室,顷刻之间,裸裎相对。我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浴缸里很滑,你小心点。”

    “那你扶着我。”

    我用手轻轻地圈住了他,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上。他仍着戴着我送给他的那个辟邪,玉色更加润泽。我将辟邪咬在口里,咸的。

    沥川仔细地替我洗头发,洗了一遍又一遍,又替我洗耳朵背后。

    “有多少天没洗了?”他问我。

    “不记得了。”我继续打呵欠。

    “累了?”

    “嗯。”

    “早点睡吧。”

    我们来到卧室,被子没叠,还是早上起来时的样子。沥川坐上去,很快就把我拉出来:“床上不干净。”

    “不会吧,昨天还收拾了的。”

    “上面有饼干屑和土豆片。”

    他去找床单。

    “要不把被套和枕套也全换了吧。”我指给他地方。

    真是公子哥儿,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他果然全部换了一套白白的床单,这下干净了。

    我钻到被子里,沥川紧紧地抱着我,吻我的脸。我呆滞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我说:“沥川,我要睡了。”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轻轻地说:“小秋……你不会连这个也不会了吧?”

    “不会了。跟着你这么些年,我的智商变得跟果蝇一样了。”

    夜半,沥川在我怀里哭了,说:“对不起,小秋,我错了。我耽误你太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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