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好了,停手吧。”为首的轻轻说了一句,朝正忙停下手,用力地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嘴里仍是骂骂咧咧,“兔崽子,看你再跑。累死老子了。同志,你们辛苦了。”
“你……”为首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把他带回家,好好看管。”他看了眼周围愤怒的旅客,对朝正如此说。
“真对不起啊,耽误你们时间了。”朝正握住对方的手,不住地表示感谢。
他们走了,无奈地把马桂交给了朝正。朝正待对方走出候车室,忙蹲下身子抱起马桂。
“兄弟。”朝正抱起阿桂,伸手在他的下巴上摆弄着。他抓着马桂的肩头摇了起来,“兄……弟”。朝正见马桂还是不出声,更加用力地摇了起来。围观的旅客见了,有的心道原来两人是一家人。有的也看明白了是苦肉计,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一家人下手还这么狠,真不是人,他们怪自己多管闲事了,一个个愤愤地返回自己的座位。
“哥。”马桂虚弱地应了一声。
“兄弟,兄弟,呜呜。”朝正喜极而泣。
“哥,我不怨你。咱,回家。”马桂伸出血糊糊的手给朝正擦眼泪。
“兄弟,咱回家,咱回家。”朝正动了感情,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这次坎坷不平的北京之行,时不时地勾起朝正藏在心里数年的伤心往事。
“回家,回家。”马桂偎在朝正怀里,喃喃地说。
“回家,回家。”朝正的眼泪愈发多了起来。
旅客进站了,朝正一手拿着包裹,一手托扶着把马桂背在身上。可怜的马桂,刚还能一瘸一拐地走到车站,现在只能由朝正背着回家。家,那个可以放心,暖心的地方,想要回去,也是如此地艰难。
“哥,你说我会死吗?”马桂趴在朝正的肩头,望着进站口,那几个警察去而复返,正在向他们快步而来。
“不,不会,你还年轻。”朝正看着前方渐渐驶进的火车,背着马桂在站台上随着人群向前移动。
“如果我死了,你对俺大、俺妈说……”马桂说话非常吃力,“儿子不孝,以前让他们失望了,以后也不能给他们送终了。”
“别瞎说,咱回家。”男儿有泪不轻弹,朝正自己身遇挫折时也没有象今天这样。听着阿桂的话,他的泪水横流满面。
“哥,这次太感谢你了。我知道你不想来。”马桂不理朝正,仍自顾自地说。刚才那几个人渐渐地近了。他们也发现了朝正和马桂,正快速地向这面移动。
“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嘛啊。哥不是陪你来了嘛”朝正的心象刀割一样。
“站住,你们站住。”那几个人喊了起来。
朝正转脸一看,心慌了起来。他转过身,拼命地向前跑去,背上的马桂随着朝正的跑动,一颠一抖。
“哥,你放下我。他们要抓的是我。”马桂急促地说。
“不,我带你来,就一定会带你回去。”朝正的眼泪不再流,他浑身充满了力气,拼命地向前奔跑。站台上的旅客自动地分到了两边,给朝正和追他的人闪开中间一条宽宽的跑道。
“哥,放下我。”马桂哭了,“求你,放下我。”
“别说话,我们回家。”朝正气喘吁吁,三年支书下来,他的身材已不适合长时间剧烈运动。
“哥。”马桂惊恐地看着身后人边跑边把手伸向了腰间,他努力地冲着朝正的耳边喊“快放下我。”
“回,回家。”朝正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火车已渐渐近了,黑色的火车头忽哧忽哧地排放着进站的白色水气。
“哥。”马桂突然间大喊了一声,抖生一股力气,用力地往朝正背上一推。
朝正承受不住,丢开马桂,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冲扑向地面。马桂摔倒在地,却很快地站了起来。他飞快地看了眼十几米外的人,又扫向朝正。朝正翻过身体,侧卧着看向他,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哥。”马桂突然大吼了一声,整个站台都为之一震,“告诉俺大,儿子没给他丢脸。”说完他纵身一跃,跳向铁轨。
“马桂。”朝正拼命地叫着,却连自己也听不见。不远处的人看呆了,他们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边上的旅客也看呆了,他们默默注视这个用生命抗争不公的年轻人。
身体虚弱至极的马桂跳跃下站台,竟然稳稳地站在了铁轨中间。背对着忽啸而来的火车,马桂把身躯挺了挺,突然高声喊了起来:“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脸上的刚毅让人动容,挺拔的身板让人泪流。
“阿桂。”朝正泪如雨下。远处的人停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