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而冷峻,线条微微紧绷,看也没看言喻,接起了电话,就往外面走。
房门打开了,又缓缓地关上了。
他走向了书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言喻隐约听到了男人清淡平和的嗓音:“……夏夏?”
言喻低眸,垂下了眼睑,琥珀色的瞳仁很平静,她哄着小星星,轻轻地安抚着她的背:“乖,妈妈在呢。”
一直悬着的心脏,忽然就慢慢地落地了。
她的背靠着床头,抿唇,嘴唇的弧度很浅。
小星星睡着之后,言喻下床。
落在地面的那一瞬间,脚有些疼,她睫毛颤抖了下,仍然走到了窗边,拉开了一点点窗帘,往外看去。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隐隐约约有哗啦啦的雨声,雨点如水注,噼里啪啦地打在了窗户玻璃上。
别墅楼下,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还有不轻不重的汽车引擎声。
言喻垂眸,睫毛轻轻地翕动了下。
下一秒,两束刺目的车灯就亮了起来,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毫不停滞地开出了别墅院子,绕着山道,直直地奔向了许颖夏所在的地方。
言喻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也亮了下。
是陆衍打来了电话。
言喻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接起这个电话。
陆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因为夜晚,他压低了嗓音,显得有些沙哑,从喉间溢出:“言喻,我临时有事情,出去一趟,你先休息,如果小星星还哭,你就让佣人进去帮你,别太累了。”
“嗯。”
言喻的手指松软了力气。
大雨瓢泼,越来越大,喧嚣着,要吞没了一切。
*
隔天。
雨水冲刷过后,位于山区的别墅风景格外干净好看,言喻推开了窗户,抱着小星星,站在了二楼的窗口。
周韵正在花园里浇花,二楼高的树上有雨滴悬着,青翠欲滴。
电线上,停着一排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小星星黑漆漆的眼眸好奇地看着,慢慢地露出了笑,眼睛似是小月牙。
言喻下了楼,周韵也从花园进来了。
她问:“阿衍昨晚怎么半夜跑出去了?”
陆承国推了推老花镜,抿着唇,不想让周韵问这些:“走了就走了,他从小到大哪天听话了?你自己都没办法让阿衍听你的话,你怎么能强求言喻?”
周韵胸膛起伏了下。
快到吃早饭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周韵去接,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周韵眼睛里的笑意,一点点绽放:“好好好,回来了就好!这孩子,真是不听话,等我见到她,非得好好批评批评她。”
周韵挂断电话,笑了下,说:“昨晚是夏夏突然回来了,阿衍是去接她了。”
言喻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
可是当周韵讲出了这些话的时候,那些字眼,就像是一把箭,直直地击中柔软的心。
陆承国看了下言喻,说:“阿衍这孩子,就是重视朋友感情,他就是把夏夏当做妹妹的,他有分寸的。”
这句话是说给言喻听的。
他想替言喻解围,却只让言喻更加难堪。
周韵给陆承国叉了块水果,清了清嗓子,说:“对,你别想太多了,阿衍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他跟夏夏就是普通青梅竹马的关系。”
周韵这人,虽然刻薄,但她记得小时候的夏夏救过阿衍,还因此失踪过,而许家却不曾要求过什么。
越是这样,周韵越是愧疚,越是想对夏夏好。
更何况,夏夏甜美、聪明又乖巧,招人疼爱的很。
早饭快结束的时候,周韵问陆承国:“夏夏现在去医院了,她爸爸状态还不错,我们也去看看他吧?”
陆承国“嗯”了声,抬眸看了眼言喻,温和道:“言喻,等会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一家人去看看许家的。”
他不希望因为夏夏这孩子的归来,而破坏了陆衍的婚姻。
言喻笑了笑。
牙齿却在咬着自己的唇肉,疼意在四肢百骸里流窜着,口腔里充斥了血腥气。
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地捏着。
有些呼吸困难。
*
许颖夏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及踝,皮肤干净,五官清秀,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偶尔唇畔还能看到小小的梨涡。
离开了将近一年,她看到大家的时候,有些紧张,但还是弯着眼睛笑,骨子里依旧透着小公主式甜美。
没有其他的原因。
因为有陆衍站在她的身后,他和以前一样,会做她永远的后盾,让她永远有众星捧月的资本。
不论她有多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尽可能地满足她。
比她所有的亲人,对她都好。
许母看到许颖夏的那一瞬间,眼眶就湿了,她红着眼睛,跑过去,抱住了许颖夏:“你这孩子,怎么偷偷跑了这么久,妈妈真是太宠你了!我以后不会这么纵容你了!”
许颖夏的眼睛也落了泪,她睫毛上沾了晶莹的泪珠,咬着下唇,压抑着呜咽:“妈妈,我好想你。”
走廊的尽头,许颖冬站着,背脊挺直。
她的手指用力地攥着,心脏被怨气累积得快要爆炸了,胸口沉沉地起伏,呼吸声都有些重。
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三人,眼神很陌生很陌生。
到底凭什么?
都是许家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她许颖夏就那么好命?
为什么陆衍只宠爱许颖夏?从小到大,她许颖夏就是公主,就是人群的焦点,重遇了陆衍之后,每一年,她的生日宴会都由陆衍承包,她想要什么东西,不管是限量的,还是绝版的,隔几天,一定会出现在她的手里。
为什么妈妈也偏心许颖夏?她不过就是小时候丢失过而已,就因为丢失了,她就变得金贵了么?许颖夏不在的时候,家里人谁也不敢刺激妈妈,就怕妈妈再一次崩溃。
许颖冬越想,越是怒火熊熊。
所有的一切回忆,都是划在她心口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