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边城,我和汉晨一家人都不敢声张。
直到通知去填表,处理完委培单位的用人协议后。
方才松了口气,就等九大的补录通知书了。
等了足足十三天,才等到那张作梦都想转为城市人口的录取通知书。
这回我算是明白了,祖宗三代人的农皮。
将由自己在这一年的初秋,率先脱掉。
从边中校回气象局,再也找不到欣喜,仿佛一切都起落太大。
没有了应该想要的东西,反而定了神经的冲动。
慢吞吞地走进气象局,还是毫无生气地对汉晨说。
“阿姐、姐夫,这次真上大学了,看吧!”
我取出录取通知书,让他俩投入到认字的激动中。
是的,惊喜的气息都早已过去。
剩下来的言语,就只有平淡。
只有无尽地,静静品味过往,回味烫伤的五月。
汉晨看了,又交给胡清泉。
“幸好去一趟,不然,你这一辈子就只有一个高中生的命,我的两百元钱总算没白费。”
我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将来我会记住姐夫的好,你的断然决定改变了我的一生。如果再迟几天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九大的老师们也太好,帮我跑前跑后才将事情办稳当。但是,最关键的还是学费,生活费都是次要的。”
胡清泉重新看了一眼学费价说:“比东北那边少多了,才八百多,大家一起帮,没问题。”
“我知道,现在阿哥和阿爸肯定不帮我。他们不相信我,只有另找人借。”
“一起帮,我这边也想一下。”胡清泉说。
第二天,我没去别的地方,直接找到边城民委交涉没钱读书的事。
不出我所料,一切费用还是我自己想办法。
刚走到街上,就遇见阿妈上街赶场。
“老三,先前听你姐夫说要去成都读书?”
“阿妈!这回是真的,你看,这是我的用人表,将来我毕业了就在民委上班。”
阿妈只看了一眼,就说:“那就好,那就好。一定不要让我们担心了,你姐夫说你没钱报名,我也很着急,你阿爸现在连烟钱都没有,昨天你阿哥回边城来卖茶,下午我回赶场坝问问他,看他有没有办法。”
我挽起阿妈的手:“我也要去乡政府办户口迁移,一路去找他。”
母女俩在街上买了些家里需要用的日用品。
到赶场坝找汉今,路上,我一句话没讲。
只时不时地看看阿妈的白头发,阵阵心酸。
几十年了,还是这么没命地劳动,挣脱不了泥土。
放不掉庄稼的纤绳,半碗饭是在满碗饭之前剩下来的。
这理由,找不准亲情。
智慧挤到肚子,让边城在每一天的时间里固如金汤。
山村、都市,学者教导哲人。
他们焚烧掉财富,不满生存的天数。
而我,同阿妈的默不作声,却是一种一如既往的爱抚。
高级的动物──人,习性还生了大方和自私。
形态却又无卦自卜,保存着先人们的一丝儿生财之道。
边城的母亲,大山的孩子,文字将要目不入户,是何处伧俗。
望尽风衣飘摇,山里山外,人们捷足踏翻辩护人趋向的嘴皮。
但是,大山说过,边城说过,无论掠夺谁,无论保护谁。
撕裂的叫声,准会惊醒所有的村庄。
这一年或那一年,作母亲的人,总会煎熬出庄稼。
在光秃秃的山梁上,喂养更小的来者。
走进汉今的家门,见他正在做账。
我上前叫了声“阿哥”后,走到这边的小板凳上坐下。
阿妈放下背筐问汉今:“你有千把块钱吗?”
汉今放下笔反问:“有什么事?没有!”
“你才卖了茶叶,应该有钱。老三要到成都读书,家里没钱,你就借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