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着邓凡高来到茶场的茶园里转圈,顺便画了几张画。
进了厂房,邓凡高见几名守厂的女工正在穿针引线。
上去问:“守厂不怕?”
一名女工反问:“怕什么?老虎?”
邓凡高说:“我问的是你们到了晚上,这地方无人烟,清孤孤,几个女工人,万一有什么动静,咋办?”
女工回答说:“汉叔的茶场,谁敢来动?吃了熊胆也不敢。”
邓凡高看着我笑:“你的阿爸的威力,这么大?还要人守厂干什么?”
“就怕遇上你这种人来搞动静。守厂的理由很多,有帮厂里喂猪的、有种菜的、有热机器的、有记录茶树生长情况的、有白天收购柴火的。”
“哦,原来这个厂是一家人的生产方式,喂养家畜、种植蔬菜都自己动手。”
“这儿离街离家都远,想吃肉、菜怎么办?还不如自己养、种,四时八节都有吃的,工人高兴,我阿爸也放心。”
“看起来,你们这儿在耕种良田!”
“你才问得奇怪,这是茶场,不是农场,能种点小菜已经不错了,哪还有时间去种庄稼,粮食就是各个工人吃多少交多少到伙食团来。”
一名工人笑着说:“给三姑父多讲些,别让他将来一窍二不通地过门来,会闹笑话。”
我一听,心头紧张得难受。
忙说:“别胡说,小心我骂人。”
邓凡高用左手推了推眼镜问:“什么?”
“她们说的是茶场的内部事情,与我们无关。”
三名女工笑得前仰后合,又一名老女工说:“过来烤火,别冷坏了身体,回家不好向大人交代。”
邓凡高说:“不了,不冷。”
老女工对另两名小女工说:“我当初跟你们的二哥耍朋友的时候,也是这样,再冷的天都不冷,嗨,怪得很。结了婚一年把时间,就冷起来了,而且,越来越冷,夏天都要穿一件春秋衫加毛线布衣裳才能过得下去。”
我见老女工开始说费话,忙叫邓凡高走。
邓凡高却对制茶机器感兴趣,东摸一把西拉一下机器的把手,连柴油机上的皮带也要翻来看。
我问:“是来西天取经吗?”
邓凡高不看我就说:“不,我是到东天背太阳的,急啥?”
“哦,你想背太阳,建议你最好夏天再来,那时,每天都有一颗太阳让你背,直到背死你。”
邓凡高不屑地说:“知道,但是冬天也有太阳,冬天的太阳不烧人,背起来很舒服。”
老女工接话对我说:“就是嘛,冬天背太阳才暖人心,而且,冬天的太阳会害羞,想见人,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好躲着你,任人背起从东山跑到西山下。”
我忍不住笑了,对邓凡高说:“走,天快黑了。”
那老女工又接口对两名小女工说:“我刚刚结婚的时候,与你们的二哥就是盼着天快点黑下来。”
我忙说:“不要讲这些不好听的话,我们是同学。”
这时,邓凡高从大烘柜里摆弄一阵子,才出来说:“走吧!已经饿了。”
三名女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女工说:“都一样,将来都会喊饿的。”
邓凡高没听懂话意,就逃似的同我回家。
没走多远,一小女工出门来大声说:“喊你阿爸明天上来修机器,炒茶机的转轴坏了,热不了机器会生锈。”
我应着继续往前走,冬天的天,黑得非常快。
刚才还是明亮着,只几分钟就暗了下来。
邓凡高是近视眼,一见天黑,走起来就像燕子翻飞。
两手伸开,左偏一下,右偏一下。
我又不好意思去拉着走,只好在前面指引路线:
“这儿有一个石包。”
“这儿有一个缺口。”
“这儿有一个大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