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雪停了,天空却下起了细密的雨,乌云遮天,看不见晨曦。
冷夙惯于看天象,他站在洛紫身侧,伸展五指,任由冰凉的水浸入皮肤,站了许久,他才自言自语道:“云厚,遮天蔽日,但这雨,却不知是吉兆……还是凶兆啊。”
那时候,洛紫起了大早正在藕塘边打坐,被他的话打扰了清静,她也没有立时睁开眼,只淡淡道:“吉兆又如何?凶兆又如何?人命由我不由天。”
“好一个‘人命由我不由天’。”青铜面具下的凤目里是由衷的赞赏,冷夙仰望着苍青色的天空,仿佛一个看透红尘俗世的隐者,淡淡地道:“话虽如此,但如果一个人要走出四面楚歌的困境,却少不得要仰仗‘天时、地利、人和’。人可以选择不同的道路,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然而,有时候要摆脱一种命运,却不得不依仗自然的力量,只因自然是未知,而人却可以主动。如果一个人不能够事先把握这种未知的力量,那么,就如同一只飞入荒漠的孤雁,失去了队伍的荫蔽,它将前路坎坷,方向难辨,终究避免不了被漫漫黄沙掩埋的命运。”
他说完,深望了眼洛紫道:“小芙,我希望你,不要做那只孤雁。”
“你是想说,要我利用一切未知的力量,把握好今天?”洛紫悠悠吐出一口气,站起来,同样望着冷夙,唇角弯起一个弧度,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傲:“事实上,我等待的就是今日。”
今天,她特意穿上了紫云纱衣,为避免被人识破身份,她还在外面套了件长及足踝的白色外衫,紫白相间,衬得她的肌肤如雪剔透,及膝的长发用一根紫色缎带束起,没有绾任何的发髻,然而,冷夙还是注意到了她发间若隐若现的银簪。
她来到流觞影足足十二天,这期间,暗部派人来搜查过三次,她去过九曲地宫一次,不但与景帝打过照面,还亲眼目睹了陌羽受刑的过程。
她想去探望兰溪,风吟,更想去看一看紫荆宫里替代自己的阿姐芙白,但冷夙说:“你哪里也不能去,现下昌王与皇上相持不下,轩秣王朝内忧外扰,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流觞影外面又四处埋伏着卫京的人,你一出去,易容的身份极易被拆穿,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了,那么——”
接下来的话,冷夙没有说,洛紫已然明白其间的厉害关系。
“紫荆夫人过的很好,虽然这几天她因感染了风寒,一直卧榻在床,但皇上对她万分照顾,不但请了御医给她诊治,每天下了早朝后,必要去看望她。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皇上仍然还蒙在鼓里。”仿佛明白洛紫担心什么,冷夙平静地道:“至于淑妃,她如今身怀龙种,关系皇室命脉,自然没有人敢来害她,不过,阁令——”
“风吟怎样了?”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冷夙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片刻,才道:“她今日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