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一笑,续道:“先下马车,进庙再说。”
陈天鸿应诺一声,起开木标枪,重新背好小背蒌,跳下马车,正要观察时,黑袍人又说话了。
“送你来的那人是不是说,到了子时,才能到天龙寺?”
“嗯!”
“你信了?”
“信了!”
“难道你不知道,那是鬼催命的时间点吗?”
“啊……”
“没什么好奇怪的,从你上马车开始,你听到的、看到的、感知到的,都已经是假的了。从他们的手段来看,你似乎是一个很有来历的人。”
“我是贪狼卫的后人!”
“呵呵~”
李斯莫测高深的一笑,令陈天鸿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李斯视而不见,亦不管自由离去的马儿,步履悠闲的朝山门走去。陈天鸿默默地跟在身后,不敢随意开口。
眼前的山门,没有匾额对联,与普通人家的大门没什么两样。进入山门后,西边是一间很大很高的佛殿,外饰极其简陋,亦不见匾额对联。大殿内被数千盏油灯照的透亮。一位和尚盘膝打坐,神神叨叨。南边是三间草庐,门全开着。除此而外,不大的小院中再无其它。
李斯介绍道:“老和尚念经的那大殿,就是大名鼎鼎的天龙寺。你的住所是中间那间茅屋,抄写经书时,需要在大殿里。所有的笔墨纸砚,会有人定时送过来。届时,也可让人下一次帮你捎一些衣物等。不过,他们是一年来一次,你要有思想准备。你的吃饭来源,是南山里所有可捕获到的野味。”
李斯顿了顿,道:“就这些了。剩下的路,靠你自己了。”
陈天鸿心中一动,开口道:“不是说,有三个月的见习期吗?”
“是有。不过,这一次得例外了!”
“为什么?”
“再见到我的大孙子前,我可不想成为一个死人。”
李斯说话时,已经走进草庐,只一小会,便背着一个行囊走出山门,骑马离去。陈天鸿已然明白了李斯话中的意思。看看天色已晚,繁星渐亮,山中甚冷。一想起先前的袭击,全身透凉。
忖度片刻,还是壮胆走进了草庐,用火镰点燃桌上的油灯。只见屋中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书页早已泛黄,书角磨损的很厉害。旁边有一本较为崭新的小册子,似是成书不久。
陈天鸿抱起两本书,本想借着幽暗的灯光读书。可眼睛还是不禁向门外看去,顿觉空旷山野中处处是恐怖的氛围,心中的寒意越来越盛。无疑,还是佛殿中更为透亮的光明,让人能感觉到一丝安全。
陈天鸿心想:既然抄经书必须得在佛殿中,那我通宵达旦,也是可以的了。
打定主意后,轻轻地抱起书本,蹑手蹑脚的朝佛殿走去。走到门口,赫然一惊。先前还在念经的和尚,竟然不见了。空空的庙堂正中`央位置,供奉着一尊金身佛像。佛像满脸堆笑,大腹便便,甚是和蔼。凡是殿中的平台上,皆摆有油灯。灯焰映衬中,佛像更显得庄严肃穆,金身光辉普照出一方境域。
走进佛殿,北边有一扇门,恰好被金光映射,犹如幻境。南边有一口一人高的大缸,一个大砚台,毛笔数捆,一张书桌上随意丢弃着许多纸团,显得极乱。南边靠佛像的一边,摆放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经书,与佛像之光相辉映,别有神韵。
陈天鸿已然明白了。轻步走到书桌前,认真清理收拾整齐,打扫干净,才坐到小櫈上,细细翻看起从草庐中带出来的厚书。虽然在三个月的见习期后被淘汰,可对于他来说,已是认识了不少字。所以,他认得书卷首页的四个字:衍圣词典。
这本书本是出自书祖一脉,却不是什么真经典籍,而是人族圣贤编纂的字词及释意的一本书。只要是稍有家资的人家,或新或旧的都会有一本。陈天鸿利用三个月时间,完全掌握了识字的关键知识点。所以,阅读这本衍圣词典,已经没有什么障碍。难度在于,如何熟记词典中的几万个字与含意。
只不过,陈天鸿有些不理解的是,怕引火烧身的李斯,为何将这本书留下?又寻思,莫非是更早的人留下的,李斯只是依规矩而行?
一个人,在安静的小庙中,一边寻思,一边翻看词典。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
子时过半,宁静的山林中突然响起无数呼啸声。陈天鸿从被惊醒到反应过来,跑到门口,只有很短暂的时间。可那怕是再短暂,三间草庐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
须臾,原本是晴朗的星空下,山林上空突然雷电大作。好在,雷电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最后一道闪电消失,陈天鸿微微一眨眼,再看向山林时,眼前已经多了一个银发散乱的人。
“天灯大师,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陈天鸿略显僵硬的脖子努力回头一看,蒲团上竟然坐着一位和尚。当再看向院内时,银发人已经不见了,他站的位置上留下了整整齐齐的百余沓白纸。火光映衬下,纸如涂血。
“小施主,你为何不去灭火?”
“你怎么不去?”陈天鸿不假思索的反问道。
“老僧心中无火!”
“我心中也无火,只有仇!”
“仇即是火,火即是仇。如那位施主心中的火,终是灭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陈天鸿不懂佛理,一时语塞。可不经意间,他在火光下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认识的人。亦正注视着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