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星云
如果我认为变成了吸血鬼就意味着可以不再做玛瑞斯的被监护人或学徒,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并没有被允许自由自在地享用我全新的力量。自我的变形伊始之夜,我那热诚的教育也随之开始。我得为我这永恒而非转瞬即逝的生命做好准备。
我的主人告诉我,他是在一千五百年前被变成吸血鬼的,在那时,世界上遍布我们的族类。主人说他们是通常是鬼祟多疑的生物,在暗夜里悲惨地孤独徘徊。他们并没有为永生做好准备,他们的存在只不过意味着一连串抑郁的灾难,绝望一点点消蚀着他们,使他们自动投身那可怕的熊熊烈火,或干脆步入太阳的光明之中。
至于那些异常古老的吸血鬼,他们如我的主人一般经历了无数的帝国与纪元,其中大部分都是离群索居者,为自己寻找一座城市,主宰那里全部的人类,并把其他试图接近他们领域的雏鸟驱逐在外,为此甚至不惜消灭自己的同类。
威尼斯则是我的主人无可置疑的领地与狩猎区,也是他展示生命中辉煌游戏的私人舞台。
“一切都会消逝,”他说“除了你。你得听好我的话,这是关于生存的课程,是我最初也是最重要的教诲。其他的琐事都不妨留到以后慢慢再说。”第一课是:我们只杀“坏人”这戒律来自那些最最遥远蒙昧的年代,被认为是吸血者庄严的使命。在古老的异教年代,曾经存在着关于我们的模糊信仰,吸血鬼曾被尊崇为惩罚恶人的正义代行人。“我们不应当再让迷信和关于我们力量的神秘传说围绕我们。我们并非一贯正确,我们也没有承担来自上帝的使命。我们如同丛林中的巨兽一般在世间神出鬼没,对我们的牺牲者与其他挣扎求存的生命一视同仁。“但不变的法则是:杀害无辜的人最终会使你疯狂。相信我,为了你内心的平静,你一定要只以恶人为食。尽管他们污秽,堕落,你却一定要学会去爱他们,你要饱览他们内心罪恶的形象,在杀戮的过程中,它们会无可避免地充斥你的内心与灵魂。“杀害无辜者迟早会令你有负罪感,这最终会导致你的无力与绝望。你会感觉自己太过冷酷无情。当然,你会感觉自己凌驾人类之上,为你毫无节制的杀戮寻找借口说:这只不过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存。但长远来讲,这样的借口也不能维持很久。“随着时间流逝,你会渐渐明白自己毕竟更像人,而不是怪物。你的人性仍然驱使你追求高贵的行为。而你那不断增长的天性只会让你更加珍惜人类的价值。你会怜悯被你杀害的人,就连仍然能够被救活的也不例外。你会绝望地爱上人类,夜复一夜,你宁可忍饥挨饿,也不愿再去享用那人类之血的飨宴。”我全心全意地接受了这些课程。很快我就和主人共同出没在威尼斯那黑暗混乱的小巷与酒馆里的野蛮世界,那是当我还是玛瑞斯德罗马努斯身披丝绒的神秘学徒时从未真正见识过的邪恶世界。当然,我知道那些饮酒作乐的地方,我也熟悉诸如亲爱的比安卡之流高级妓女所在的风月场所,但我以前却从不了解威尼斯的盗贼与谋杀者们,而现在却正是以这些人的血液为生。我很快就理解了主人所说的,我必须培养对邪恶的爱好,并且保持。每一次杀戮的时候,我的牺牲者心中的景象都会变得更强烈。渐渐地,我在杀人的时候可以看到辉煌绚烂的色彩。有的时候,当我选择杀戮对象之前,就可以看到这色彩在在我的牺牲者身周飞舞。有些人行走在淡红色的阴影之中,一些人则散发着橙黄色的灼热光焰。而那些最邪恶,最顽强的牺牲者身上通常散发着令我目眩的黄色炽光,简直可以把我烤焦。一旦遇到这样的人,我马上就会扑上去把他的血喝个精光。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可怕的暴力而冲动的杀戮者。玛瑞斯为我找到一个暗杀者的老巢,我马上就带着笨拙的狂暴,追逐起我的猎物,从酒馆到客栈,一直把他逼到码头,像野狗一样撕开他的咽喉。我贪婪地畅饮,割开牺牲者的心脏。有一次那人死了,心脏停跳了,血液不再涌进我的口中。这样就不太妙了。
而我的主人,尽管他滔滔不绝地发表着关于人类道德的崇高讲演,坚定不移地恪守着我们的责任,他也讲给我关于杀人的精美艺术。
“要慢慢来,”当我们并肩走在运河的狭窄堤岸上时,他这样地说。我们乘上一艘冈多拉,用我们超自然的耳朵倾听彼此的交谈“有半数时间,你根本不需要走进房子里去寻找牺牲者。你只需站在房子外面,倾听那个人的思想,向他抛出静默无声的诱饵,如果你能听到他的想法,那么他也能收到你的讯息。你可以一言不发地引诱他。你的诱惑力无法抵挡。当他走出房子寻找你的时候,就杀掉他。“你永远不必令他受苦,也不必弄得鲜血四溢。拥抱你的牺牲者,如果你愿意,就爱他。要缓慢地抚摸他,谨慎地落下你的牙齿。尽可能缓慢地享受你的盛宴。这样他的心灵就能够把你看个仔细。“至于说那些幻象,以及你所说的色彩——要尽量从中学习。让牺牲者的死亡尽可能地向你倾吐他的生命本身。如果他漫长一生的图卷在你面前栩栩如生地展开,那么就仔细观察,品味它们。是的,品味它们。在吸血的同时也慢慢地吞噬这些画面。至于说那些色彩,就让它们浸没你吧。让全部的体验淹没你。这样,既主动,同时又是彻底的被动。同你的牺牲者做ài。倾听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的确切时刻。在那个时候你会感觉到某种无法抗拒的感官享受,但这可以被忽略。“之后要处理好尸体,或者确认你已经舐净牺牲者咽喉上牙齿咬伤的痕迹。你只需从舌尖上咬出一点血迹就能掩饰这伤痕。在威尼斯,死尸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用太费心处理。但如果是在边远的乡村狩猎,一般还是需要把尸体掩埋起来。我热心地倾听着这些课程。和他一起狩猎带给我极大的快乐。我很快就意识到,玛瑞斯在我变为吸血鬼之前特意在我面前展现的一场杀戮实在是笨拙之举。我知道,尽管我觉得这一切很平常,他却希望我怜悯那些牺牲者,他希望我体验恐怖,从此视死亡为可憎恶之事。但因为我还年轻,对他忠心不贰,再加上那些我短暂的凡人生涯里曾经经历过的暴力,我的反应并非如他所愿。
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更有技巧的杀手。我们经常在同一个牺牲者身上一起吸血。我从咽喉吸,他从手腕吸。有时候他很开心地为我紧紧抱住牺牲者,让我独自吸干鲜血。
我还完全是一个崭新的吸血鬼,每一天晚上都会感到饥饿。四天不杀戮就会让我受不了。我曾经试过,到了第五个晚上我就会虚弱得连棺材盖也抬不起来。于是,我每四个夜晚至少杀戮一次。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我异常放荡。每一次的杀戮都比上一次更加惊心动魄,充满令人颤栗的美味。
仅仅是看一眼那赤裸的咽喉都会刺激我兽性的欲望,令我口不能言,无力节制。当我在寒冷无情的黑暗中睁开双眼时,我心中只能想到人类的肉体,空无的手中充满对人类躯体的感触和无比的渴望。整个夜晚我无心他顾,只有当我那强有力的手放在牺牲者身体上的时候才能得到满足。
在杀戮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温暖芬芳的鲜血充溢着我的身体,热流涌上我的面孔,甜美的悸动感觉长久在身体里萦回。
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彻底吸引年轻的我。
但玛瑞斯并不希望我这年轻急躁的嗜血动物夜复一夜沉溺血宴,只知饕餮,头脑空空。
“你得开始认真学习历史,哲学还有法律了。”他说“你注定不能去帕多瓦大学读书了,你注定忍耐。”于是每当我们结束夜晚的秘密使命,他就逼着我回到温暖的宫殿里去读书。他希望我同利卡度以及其他男孩们保持某种距离,以免他们对我发生的变化产生猜疑。事实上,他说尽管他们未必能够清醒地意识得到,他们还是“知道”我所发生的变化。他们的身体本能已经告诉他们,我不再是凡人。尽管再过一段时间,他们的意识才能接受这个事实。“你只需对他们表现出礼貌与爱,以及彻底的宽容。但是要保持距离。”玛瑞斯告诉我“一旦他们意识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你得向他们保证,你不是他们的敌人,你仍然是他们所爱的那个阿玛迪欧,尽管某种改变发生在你身上,但你在他们面前却仍然是原来的你。”我理解了。我立刻就感觉到对利卡度和其他男孩们更深的爱情。“但是主人,”我问道“你难道从来不会对他们感到不耐烦吗?他们思维迟缓而且笨拙。我也爱他们,但是你在他们面前一定比我更有优越感。”“阿玛迪欧,”他温和地说“他们都会死的。”他脸上顿时充满悲伤。我顿时感悟到了他那充满情感的悲伤。它喷涌而出,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他们都迟早会死,而我则永生不朽。从那以后,我对他们更加耐心了,我尽情地观察他们,研究他们,但却不让他们知道。但他们言行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如此奇异地熠熠生辉,这是因为他们迟早都会死。太多太多东西需要描述了。此刻简直难以尽述在最初的那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况且那时我也不能了解,哪些事情后来会对我产生深远的影响。
我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到事物演变的过程,随处都可以嗅到腐败的气息,但我也能够看到生长的神秘,万物竟然就是这样欣然孕育花朵,不断成长的,这简直是魔术般的力量。一切都在发展变化,最终走向成熟或跨入坟墓。这一切真让我心醉神驰。但我并不乐于见到人类心志的消逝与死亡。
我在政府和法律的学习方面困难重重。尽管我的阅读速度变得很快,对语法也有迅速的理解力,但是对于那些来自古老年代的罗马法,以及被称为民法大全(corpusjuriscivilis)的东罗马帝国的伟大法典——主人称其为有史以来最完美的法典——我还是提不起起兴趣。“世界确实是在不断进步,”玛瑞斯教诲道“每一个世纪,文明都愈发向着正义倾斜。平凡的人们迈出伟大的步伐,分享本来由强权者所占有的财富;而艺术也在随着人类自由的增长不断进步,变得更富于创造力和想象力,变得更美。”我只能从理论上了解这些。我对法律不存信心也没有兴趣。事实上,我对主人的观念怀有轻蔑之情。啊,我是说,我并不是轻视他本人,但我确实对法律,法制机构以及政府组织怀着隐隐的鄙薄。这一鄙薄非常之彻底,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主人却说他能够理解我的想法。
“你来自一个黑暗的野蛮国度,”他说“我真希望能把你带到两百年前,拔都还没有到来的时代——就是这位成吉思汗的儿子,将俄罗斯富丽的基辅劫掠一空——在那个时候,圣索非亚大教堂的穹顶还是纯金制成,她的子民则生机勃勃,充满希望。”“古老的光荣只能令我作呕,”我不想惹他生气,只是静静地说道“我从孩提时代就听够了这些发生在久远年代的故事。我们居住在结冰的河流边,破旧的木头房子里面,我坐在火边瑟瑟发抖,耳听着这些陈词滥调,任凭老鼠在屋子里跑来跑去。这些一点都不美,除了那些圣像,还有父亲口唱的歌曲。啊,是的,在我们所说的那片广袤无边的土地上只存在堕落。除非你亲自到达那里,你是不可能理解俄罗斯的——除非你曾经像我一样,跟随父亲穿越苦寒的森林,去到莫斯科,诺夫哥罗德,或东方的克拉科夫,”我的语气失去了控制“我再也不愿回想那些时光与那些地方,”我说“生活在意大利的人是绝不可能忍受那种地方的。”“阿玛迪欧,法律与政府的进步在每一个国家和人民之中都是不同的。很早以前,我曾经告诉过你,我选择威尼斯是因为她是一个伟大的共和国,她的人民都是从事贸易的商人,并籍此与尘世相联。我热爱佛洛伦萨是因为那伟大的银行家族美迪奇,他们并不是徒有贵族称号而不劳而获的老爷,只知道凭着生来具有的特权嘲笑别人的努力。意大利一切伟大的城市都由劳动者,创造者与行动者们所缔造,因此在这里,一切组织与系统也都得到更大的认可,而男人与女人们在生活中也能随时享有更多的机会与自由。”这场谈话令我气馁。这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阿玛迪欧,世界现在是属于你的,”主人说“所以你必须从长远的角度去看历史。世界的状况会不时逼迫着你,最后,你将像所有永生者一样发现,不能将自己的心灵摒除在尘世之外,特别是你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我故意唱反调“我觉得自己可以闭上眼睛。人们成为银行家还是商人,这同我有什么相干?我有什么必要关心自己所在的城市是否由商船舰队所营造?主人,我宁可永远凝望着宫殿里的图绘。我甚至还没有开始观察三圣贤之旅上面的细节,这里还有其他那么多油画,更不用说整座城市里面的全部。”他摇头。“对绘画的研究最终会引导你研究人性,而对人性的研究终将使你对整个世界上人类的状况感到欢喜或悲伤。”我不相信他所说的,但是仍然无法改变课程。我还是得按部就班地学习。主人比我具有更多能力,但他告诉我,随着时光流逝,我也会掌握这些。如果条件适宜,他可以用意念制造火焰——也就是说,他可以引燃涂满树脂的火把。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攀着窗台登上一所大厦,动作极为优雅。他可以下潜到大海的任何深处。当然,他那吸血鬼的视觉和听觉也比我更敏锐有力,而当声音侵入我们的耳朵时,他也知道如何大力地将它们摒除在外。我也必须学会这一项技能,事实上我学得异常刻苦,因为威尼斯总是充斥了那么多刺耳的嘈杂和祈祷。
但他还具备一项我没有的能力,那就是他可以快速地凌空长途飞翔。他已经向我展示过多次,但是每当他把我托举而起,携着我飞在空中时,他都会让我蒙住脸,或者把我的头压下来,这样我就不能看到我们是怎样地到达了什么样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何以对此讳莫如深。终于有一个晚上,他拒绝带我飞去里多岛观看晚宴上的烟火表演和水面上灯火通明的大船,我这才向他逼问。
“这是一种令人惊怖的力量。”他冷冰冰地说“双脚离开大地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起初还没有这样灾难般的感觉,但一旦掌握了技巧,可以慢慢升到天穹的最高处时,就会从灵魂深处感到刻骨铭心的寒冷。这力量不仅是超自然的,简直是凌驾自然之上的。”我可以看出他对此感到痛苦,他摇着头。“这是真正非人类的能力,我无法从人类那里学习如何善用。在我其他的能力领域,人类是我的教师,他们的心灵就是我的学校。但这个能力却使我变成魔法师,成为巫人与术士。这是很诱人的,我甚至会被这种感觉所奴役。”“怎么会这样呢?”我问。他怅然若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最后甚至有一点不耐烦。
“有时候,阿玛迪欧,你简直是在对我严刑逼供。就好像我非得监护你一样。相信我,我可不是。”“主人呀,是你缔造了我,你坚持我必须顺从你的意志。如果不是你要我做这一切,为什么我非得阅读艾博拉德的我的惨痛生涯(historyofmycalamities)以及牛津大学的东斯哥德的文章不可?”我停住了,突然想起了我的父亲,还有我对他尖酸刻薄,无休无止的顶嘴。我感到沮丧。“主人,”我说“你就解释给我听吧。”他做了个手势,好像在说“啊,很简单的。”“好吧,”他开口继续“是这样,我可以升到高空,并且快速移动。通常我并不能穿越头顶的云层。但是我可以快速地飞行,以至于大地在我下方成为模糊一片,当我降落时,甚至会发现自己正置身陌生的陆地。但是我告诉你,这样一桩强大的魔力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和谐,充满困扰的事情。在使用这个法术之后,我会感到失落,晕眩,有时甚至会感到丧失目标乃至生存的意愿,这种运动过于迅速,也许就是这样。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些,现在我全都告诉你了。你还只是个小男孩,你是不会明白的。”我确实不明白。但是很快,他就希望我们进行一桩以前从未有过的长途旅行。我们从太阳落山到华灯初上的几个小时之内竟然到了那遥远的城市佛洛伦萨!这真令我大吃一惊。
——这里与威尼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我静静地走在风情迥异的街道,步入风格完全不同的教堂与宫殿,这才初次理解了主人的意思。要知道,我以前曾同玛瑞斯的凡人学徒们一起来过佛洛伦萨。但是那时的鸟瞰怎比得上如今身为吸血鬼的洞察。我现在的感官能力直如神祉。
但此刻是沉沉暗夜。城市安憩在晚钟声里。佛洛伦萨的石头颜色更为深黯,呈现土褐色,令人联想起城堡的砖石。街巷阴沉狭窄,不像威尼斯那样有粼粼水光从下方映照。她的宫殿也不像威尼斯那样的极尽奢华,富于精美的摩尔风格,正门前也没有威尼斯常有的光彩照人的石雕。佛洛伦萨宫殿的富丽比较内敛,表面看上去就同意大利的其他普通城市没什么两样。但这座城市富甲一方,人口繁多,人们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喜色。
这座城市里面还有洛伦佐大教堂。上面描绘着美迪奇的画像,我的黑暗重生之夜所见的那幅玛瑞斯的摹拟作品就是以他为主角的,他在几年前已经去世。
我们发现这座城市异常繁忙,尽管夜色已深,男人和女人们还在硬石铺就的街道上留连不去。而在城市的主要广场之一,西纳里亚广场上空,笼罩着一股无休尽的险恶戾气。
当天无疑曾经举办过一场死刑,这在佛罗伦萨或威尼斯早已司空见惯。是一场火刑。尽管刑场已在白天打扫干净,我仍然能够嗅见木头和烤焦的肉体气味,
我对这种事情有种本能的厌恶,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的。我小心翼翼地经过刑场,不希望被这桩残忍暴行的可怕遗留物刺激到。
玛瑞斯一直都小心告诫男孩们不要“享受”这样的场面,而要在精神上设身处地地为受刑者想,这样我们才能从所见的一切中学到尽可能多的东西。你可以从历史书中读到,围观死刑场面的群众通常是无情而野蛮的,通常是肆意辱骂着受刑者。而我们,玛瑞斯的男孩们却总是很同情那被吊死或烧死的人。总之,玛瑞斯把这件...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