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外的小岭坡跑去。
当我失魂落魄跑到小岭坡的时候,山民们都在忙碌,黄有良的尸体估计已经被掩埋过了,山里清苦,天大的变故也不能耽误劳作,否则一家老小就得饿肚子。我心乱如麻,找人问米婆住处的时候言语颠三倒四,亏得山民厚道,好好跟我说了几遍,指清了米婆的家。
米婆一辈子没有嫁人,住在村西两间小茅屋里。我赶过去找到她,米婆看见我突然又出现在面前,显得意外,又有点紧张。
我说了五叔的死讯,米婆当时就呆了,完全没有想到五叔会死的这么突然。
“老五兄弟是?是怎么过去的?”米婆咽了口唾沫,隔着院门问我。
“我不知道。”我一听这个话,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可我又不想让米婆看见我残留在眼里的泪,低头揉着眼睛。对于五叔的死,我的确说不清道不明,只能按照五叔的遗言,对米婆道:“五叔说,请你到石嘴沟,守一夜尸?”
“好。”米婆很伤感,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早年走过许多地方,算半个江湖人,再加上和五叔的交情,所以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下来。
她收拾了一些东西,随后就跟着我一起赶回石嘴沟。我的情绪多少平静了点儿,走着走着猛然回想起今天黎明和五叔离开小岭坡时,他对米婆说的那些话。如果不是五叔突然亡故,我可能还体会不出那些话的深意。现在静心想想,一下子觉得脊背发凉。
五叔要米婆记住石嘴沟对小岭坡的帮助和恩惠,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是在提醒米婆:小岭坡有了事情,石嘴沟陆家义无反顾的给予帮助,反过来,陆家有了事,米婆也不能袖手旁观。
难道?难道五叔已经提前料定了自己会死?
我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随着自己的猜测而剧烈起伏,事情的怪异远超我的想象,我很想知道这其中的真正原因,可五叔已经死了,我还能去问谁?
一路默默的走,默默的想,想的头脑发晕。米婆估计看出我在琢磨事情,也不打扰,远远的跟在后面。二十里山路就在这样沉默的气氛中走完了,当我遥遥望到自家的院子时,思路才被迫打断。
家,还是那个家,却已物是人非。
我给米婆打了洗脸洗手的水,米婆来到石嘴沟,显得很拘谨,陆家赶了多年的尸,名声在附近很大,普通人到了这儿,总会不自在。我没勉强,领她去看了看五叔的遗体。
五叔仍然躺在床榻上,一看见他,我心里就一阵阵发堵,又一阵阵难受,靠着门框,只想落泪。陆家早已破败,五叔一死,我举目无亲,就连一口薄皮棺材,也得费力才能张罗来。
“老五兄弟;;”米婆小心翼翼的凑到床边,伸头看了几眼,五叔已经死透了,米婆缩回身子,叹了口气。
“米婆,你能看出,我五叔是怎么过去的吗?”
“这个;;”米婆目光闪烁,吭吭哧哧的道:“许是得了什么急病?”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的把屋子里的东西拾掇了一下,米婆坐在墙角,一言不发,屋子里沉闷的要死。我收拾完东西,把前晌做好的饭菜又热了热,拿给米婆吃。
“我不饿;;不饿;;”米婆已经坐在墙角了,看见我端着饭过来,赶紧又使劲朝后缩着,那样子好像很惶恐,又好像在躲避什么。
“你怎么了?”我能感觉的出,这已经不是客套和推让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恐慌,米婆的表情分明流露着一种惧意,她可能很怕这屋子里的什么东西。
“没事,没事,我不饿;;”
不知道是我眼花了,还是怎么回事,我清楚的看见米婆望向我的眼神里,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惧怕。
我端着饭菜又走了一步,米婆眼神中的恐惧更深了,瘦小的身子使劲缩到墙根处,她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扫视着,那感觉,就好像青天白日里突然看见了鬼。
她,到底是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