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来卫生院,一直说她家老头子看着她呢,只要离开老屋,就会死,结果就给耽搁没了。”
孙桂芳眉头微皱。
“这也太魔障了吧?”
杨二奶奶十分不理解。
“可不,柳大哥他们昨天下午回去的,我是听他们队里的人来买东西时提起才知道这么回事。”
孙桂芳摸了摸嫣嫣的背,见没有打湿后就没给她换衣服。
嫣嫣乖乖地站着,等孙桂芳摸完,就跑到隔壁找王小松玩儿。
王小松今天没去学校,周末呢。
“也是迷信,”杨继西说,“我走的时候柳二一直在劝她,她不但不听,还给了柳二一个大耳刮子呢。”
后面实在是吵闹得很,杨继西没再听就走了。
“这人啊……都是命。”
杨二爷爷喝了口茶后道。
“你又在迷信了,”杨二奶奶给了他一下,余光瞥见侯长亮背着背篓过来,立马笑着走过去打招呼,“长亮啊,可有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侯长亮向他们打了招呼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最近在好几个镇子卖米糖,这不,想要找个合适的位置租个门面卖米糖。”
“进来坐,”杨继西把长桌移开,请对方进来,“找到了没?”
“倒是有一家,就是在隔壁镇,有点远了。”
侯长亮放下背篓,坐下后说道。
孙桂芳问了他后,端来一碗凉白开,侯长亮仰头喝得干干净净,道了谢后,把碗给孙桂芳。
她又去倒了一碗开水放在桌子上,请他随意。
“你们只卖米糖?”
杨二奶奶问道。
“不止,还想卖咸菜玉米饼,馒头稀饭啥的,”侯长亮指了指对面那家国营面店,“这不是听说他们要搬走了吗?这镇上固定卖早饭的就没了,我和我媳妇儿就有了这心思。”
“要搬走了?”
杨二爷爷好久没来镇上,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爹您不知道,这是要回县里去,咱们镇上就不卖了。”孙桂芳解释道。
“这样啊,那可以开一家,欸,那这对面不就是现成的吗?”
杨二奶奶一拍大腿道。
“那可有些大,租下来怕是不便宜。”侯长亮有些犹豫。
“你都没问咋知道呢,再说也不一定全给租下来,这边给别人做生意,这边给你们自己做嘛。”
杨二奶奶指了指对面两个门面道。
“这倒是,”杨继西点头,“走,咱们一道过去问问。”
“成。”侯长亮一咬牙,觉得杨二奶奶说得也没错,于是跟着杨继西去了对面。
这边负责的是一个大姐,姓宋,宋大姐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笑着请他们坐下谈。
“我们这下个月就搬走,要说租出去也成,最好是能买下来,杨老板啊,你们铺子一年赚不少,买下这两间也不是问题吧?”
宋大姐打趣着。
“宋大姐说笑了,我要是有这个钱,那肯定是想买下的,”杨继西摆手,“如果租的话,一年是多少钱?”
宋大姐也是个人精,看了一眼坐在杨继西身旁的侯长亮,就知道是他想租了:“都是熟人,我也不说二价,这后院也大,屋子也有四间,这前面两个铺子做生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月十块钱。”
十块钱,要是分一半租给别人,那分摊下来就是五块钱一个月,杨继西觉得还行,侯长亮也觉得不错。
但得找个合适的人合租才行,不然相看两厌,或者与人品不怎么的住在一起,那烦心事儿可不少的。
“你们要是觉得合适,就订下来,我们搬走,你们就随时搬进来。”
侯长亮向杨继西借了钱,把订金给交了,接着二人回到铺子。
“一个月十块钱,我觉得还不错。”
杨二奶奶道。
“是啊,那么大呢,而且你们卖早饭,之前他们就是卖早饭的,我觉得还能吸引老顾客,”孙桂芳说。
“可就是差人和我们合租了。”
侯长亮抱着头想了想,也没想到有啥合适的人能合租的。
杨继西眯起眼想了想后,对侯长亮道:“过两天你来铺子上。”
“成。”侯长亮见他有主意的样子,便也松了口气回去了,让他干活儿可以,让他想这些有些难。
“幺妹做衣服的手艺不错,咱们的缝纫机放在家里也没啥用,干脆卖给幺妹,让她开个裁缝店。”
杨幺妹已经学会缝纫机了,过年的时候还用他们家的缝纫机给杨二奶奶做了一件棉衣呢。
“这个行,反正他们老家也没啥人,”孙桂芳连连点头,“而且幺妹的手巧得很,之前嫣嫣的布鸟啥的都是她做的。”
“能行,那你下午就问问阿章,看他们两口子咋想的。”杨二奶奶点头。
毕竟每天刘章都会来镇上接在镇小学读书的平安。
“娘,今儿不念书。”孙桂芳笑着提醒道。
“哎哟,我给忘了,”杨二奶奶拍了拍额头,“那就得去老马沟了。”
“成,去一趟也不打紧。”杨继西笑道。
快十点的时候,陈大哥扶着陈叔从客车上下来,陈叔看着几年不见的房子,以及周围的老伙计,脸上全是笑:“哟,王老头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咯。”
王大爷端着一搪瓷杯闻言也走了过去:“我这么年轻,怕啥啊,倒是你老兄弟,咋穿这么多了?”
“年纪大了,不行了。”陈叔哈哈大笑,杨继西他们把长桌移开了,请几人进屋说话。
“看得出来,你们对房子很爱护。”陈叔打量了一下屋子,满意道。
“他们可是干净人,每天都打扫,搞得我不跟着打扫家里都觉得不好意思。”王大爷埋怨道。
杨二爷爷闻言连连点头:“可不,我屁股刚坐下,我老伴儿就拉着我起来,先看看我屁股上有没有土灰。”
“你又不在地上坐,咋会有土灰哈哈哈哈……”
三个老爷子哈哈大笑。
隔壁几个老人听说陈叔回来了,也过来看看,坐了一会儿,这回陈叔才知道隔壁的柳老婆子没了。
“到底是邻居一场,下午我们也去队里看看,送送她吧。”陈叔对陈大哥道。
陈大哥应着。陈叔忽然回来,那肯定是有事儿的,所以王老爷子没在那待太久,只是叮嘱陈叔待会儿过来吃午饭,不来这朋友就别做了。
陈叔赶紧应着。
这下铺子里就只有两家人在了,陈大哥也是个爽快人,直接给了个价,比杨继西他们想的要低很多,就二百块钱。
下午就去镇上过了户,新房本上写的是杨继西的名字,这是孙桂芳要求的,县里的房子已经是她的名字了,这里怎么也要留下杨继西的。
因为陈叔他们要去柳大哥老家,所以杨继西办完事儿后,就去老马沟找杨幺妹他们说铺子的事儿。
杨幺妹刚给女儿换了尿布,听见外面传来刘章叫哥的声音,还有些惊讶,抱着孩子出去一看,可不就是杨继西。
“我来跟你们说一个事儿。”杨继西说起合租铺子的事儿,又说了杨幺妹那裁缝手艺,问他们有没有想法。
“我觉得成,”刘章点头,“这家里也有点钱了,我看就是买下来也成。”
反正家里的房子也很老了,就算是前几年把房顶给弄了弄,可到底住着不怎么舒服。
这买自然是比租好,杨继西一拍腿:“那就买下来!咱们再租出去,钱要是不够,我和你们嫂子能垫着呢。”
二人都是说干就干的,刘章揣着钱就跟着杨继西去了镇上,好在宋大姐他们晚上是住在这房子里的,见他又带了一个人来,还是买房子的,宋大姐倒也没问咋回事。
直接报了价:“这房子比杨老板家的大一间,所以怎么也要三百五十块钱。”
四间屋子,加一个大院子,还有两个前铺子,这确实比杨继西他们的杂货铺大。
“三百块,我们诚心买。”杨继西砍五十块钱。
宋大姐知道他会还价,可也没想到这么狠:“杨老板,这一下就少了五十,那可不能这么砍价。”
杨二奶奶就怕他们讲价不成,所以过来了,闻言问了一声多少钱,宋大姐说三百五十块钱。
她便道:“你们这房子虽然大,可也比我们那房子旧,我听他陈叔说了,你们这房子是□□年建的,陈叔家的是七二年建的,可比你们这房子年轻八年呢。”
宋大姐一愣,没想到他们还打听了这个:“那少二十。”
“三十,就三百二十块钱,听着也好听。”
杨二奶奶道。
“哎哟老姐姐,你可真会说啊,”宋大姐笑道,“成,现在还早,咱们是今天过户还是明儿?”
“今天。”刘章道。
免得夜长梦多。
得亏这个年代单位的人住在单位里的多,不然还真不好办下来。
等过了户,已经快七点钟了。
刘章也不吃晚饭,赶回了老马沟。
知道事儿办成了,杨幺妹也高兴,得知房本上是自己的名字,拿着房本的杨幺妹一愣。
刘章倒是觉得没啥:“你是我媳妇儿,你的就是我的,不分啥,哥他们在县里的房子也是嫂子的名字。”
杨幺妹垂头重新翻开房本,看着上面写在房屋所有人旁边的名字,原来这是自己的名字。
“等下个月初八,我们就能搬过去了,哥说明儿把缝纫机给咱们送过来,让你先多练练,还有布的事儿,他说给我们找他朋友看看有啥供货比较便宜,料子也不错的.......”
侯长亮来到杂货铺,得知买下对面房子的是刘章夫妇,也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是熟人,而且都是明理的。”
杨二奶奶闻言也笑:“你们这铺子打算谁来守?”
“我大嫂,我娘还有我媳妇儿。”
侯长亮他们还没分家呢,而且家里也很团结。
他妹妹去年结了婚,就在本村,离得也近。
“那敢情好啊,我能常见到你娘了。”想到好姐妹不久后就能在对面,杨二奶奶的心情不错。
“是啊,我娘那天也说呢。”侯长亮和杨二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走了。
还留下了一斤米糖,孙桂芳不收,他还不高兴呢。
孙桂芳掰下一块米糖递给杨二奶奶,杨二奶奶笑眯眯地吃着:“这日子越来越好了。”
“是啊。”孙桂芳点头。
十一月初八那天,宋大姐他们上午刚搬走,把钥匙交给杨继西他们,下午杨幺妹一家四口就搬进去了。
为了让侯长亮他们更舒服地租房子,干脆就把后院也一分为二,好在后院大,就是隔开了也不觉得拥挤。
把宋大姐他们之前的灶房给了侯长亮他们,毕竟是做早点生意,还是用大锅比较好,杨幺妹他们在小偏房另起了一个灶台,够他们一家四口用了。
两个铺子中间那道门也用木板隔断了,这样各有各的铺子,各进各的院子。
杨文清办事很稳妥,上个月杨继西写信拜托对方找布商,这个月初二就寄过来好多的布,帮着把杨幺妹他们铺子给收拾了一番,又把定做的挂架啥的安上去。
再把布料一放,缝纫机一摆,这裁缝店就成了。
等侯长亮他们搬过来的时候,杨幺妹他们的铺子已经开张了好几天了。
王海燕还没进自家铺子,就先到杂货铺和老朋友杨二奶奶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过去帮着归整东西。
杨二奶奶也是个闲不住的,反正有孙桂芳看铺子,自己便过去帮忙。
杨幺妹忙着做衣服呢,她接了好几个单子,都是出嫁穿的衣服,旁边放着一张小床,床上小丫头睡得正香甜,平安则是去念书了。
而刘章和杨继西一道去帮着牵电线,要一点一点地拉过来才轮到他们呢。
听着隔壁的动静,杨幺妹嘴角含笑,见小女儿睁开眼,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将她抱起轻声哄着。
自打王海燕她们开了早饭店后,去吃的人也不少,因为王海燕的米糖生意本来就好,而柳大嫂蒸的馒头包子也非常不错,还有谭佳月的咸菜玉米粑以及十分劲道的面条,可比之前宋大姐他们的好吃。
这生意也就渐渐好起来。
得空时,王海燕就带着两个儿媳妇在裁缝店帮忙或者是来杂货铺串门。
杨老汉他们自然知道杨幺妹和刘章在镇上开了个裁缝店。
想来就怄气,当初最看不上的女儿和女婿,现在日子越过越好,可偏偏和他们不亲热。
而上次杨幺妹那边的满月酒,他们也没去,这下再巴结过去,那就臊得慌了。
所以即便再不高兴,他们倒是没有凑到铺子上,死皮赖脸要杨幺妹给做个衣服啥的。
但也说了不少闲话。
比如他们怎么有钱开铺子的。
怕不是刘章干了卖私肉的活儿。
毕竟之前就有一个姓吴的屠户,不就是因为卖私肉被开除了吗?
这个大伙儿都是听说过的,有些人还知道的更多,知道这人就是孙桂芳娘家堂妹夫呢。
闲话越传越厉害,还真传到肉联厂那边去了,刘章被约谈话,他非常坦然地把自己这几年的工资记录拿出来,再说起自家每个月的开销,这么算下来,他的存款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事儿惹恼了杨继西。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生产队,直接进了杨老汉他们家院门,先让狗蛋带着两个弟弟出去玩儿去,接着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我知道你们嫌弃幺妹是个姑娘,她打小爹不疼娘不爱,还因为你们舍不得钱,导致跛脚一辈子!”
“你们用她给月华爹换了个媳妇儿回来,出嫁时别说陪嫁了,一件衣服都没有给她做!还在她回门那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没事儿别回家,省得他们回来打秋风!”
杨继西眼睛都气红了,对面被数落了一番的杨老汉二人不敢看他。
“不要她的是你们,现在看不惯她过上一点好日子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