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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一妇人就这么对孙桂芳说。
也有几个人赞同她的话,要说队里的女人羡慕哪家的媳妇儿,那吴大嫂、康嫂还有孙桂芳就是排在前面的。
孙桂芳闻言笑道,“在哪里,干啥都是一样的。”
“哎,你们听说了吗?好几个生产队都成了啥妇女调节家庭组,我看我们队里也会有,你们想不想去?”
“主要是干啥的?”
“这有些人还是老思想,觉得媳妇儿嫁进自己家,那就是家里的人,该当牛做马,不干活儿就不给饭吃,这个家庭组就是调节这些的。”
孙桂芳听完还觉得不错,“这是好事儿。”
“是好事,可吃力不讨好啊,有些人,就是说他一万遍,人家也不听啊,还会说你多管闲事。”
“可这是队里给组织的,他还敢这么说?”
一时间,大伙儿就这问题讨论起来。
杨继西正在栽种玉米苗,也听一旁的人说起这事儿,回到家,又听杨二奶奶和孙桂芳说得热闹。
“继西,你怎么看?”
杨继西啃了一口玉米耙耙,“好事儿啊,就说咱们生产队李四家,那李婶儿就对自己的媳妇儿不是打就是骂,大冬天的因为儿媳妇一句话没说对,就把人赶出家门。”
“今年要不是队长跑到李家教育了李婶儿一次,她儿媳妇怕是要被冻死。”
“是啊,这李家嫂子,还给李四生了三个孩子呢,一天月子都没坐过,生了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儿了。”
孙桂芳想起李四媳妇儿的样子,面黄肌瘦,整个人瘦得和竹竿一样,说话声音小得很,也不怎么抬头看人,只知道埋头干活儿。
“作孽哦,”杨二奶奶也忍不住骂道,“嫁过来的时候还瞧着水灵灵的,现在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偏偏娘家不出头,李四又是个怕老娘的。”
中午还在讨论李四家的事儿呢,下午杨继西他们上工没多久,就见李四的大儿子一边哭一边跑过来大喊着李四。
“娘上吊了!”
李四吓了一跳,手里的玉米秧都掉地上了。
副队长正好在这边带头干活儿,闻言上前给了傻傻站在那的李四一脚,“还愣着干啥!回家看看啊!”
接着一把扯过李四就往下面跑。
杨继西皱起眉头站起身,不过倒也不惊讶,毕竟上辈子就曾发生过,而且李四媳妇儿可以说是他们整个镇子第一个提出离婚,并且离婚成功的人。
即便被人指着骂,但她后面的日子靠着自己走出来,而且还过得不错。
李四媳妇儿叫洪招娣。
洪招娣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幺弟。
杨二奶奶正好在附近,听见李家的动静,把孩子交给杨二爷爷,就跑去了。
是她和另一个婶子把洪招娣给放下来的,洪招娣猛地咳嗽了几声,之后就默默地流泪。
看着她手臂上的棍印,杨二奶奶对着李四娘就大骂起来。
“你也是当媳妇儿当过来的!你咋能下手这么狠啊你!你也不怕遭报应!”
李四娘也被洪招娣上吊的事儿吓住了,被杨二奶奶指着鼻子骂,也没缓过神来,等缓过来时,副队长和李四已经到家了。
洪招娣缓缓坐起身,只对被娘拉着哭而不知道怎么办的李四道,“我不和你过了,我要和你离婚。”
她之前都不知道啥叫离婚,但一次偶然让她在镇上赶集时,听见有人把四个轮的车停在路边吵架,那个装着好,长得好看的女人一边哭一边说要和那个男人离婚。
她好奇问了一句,才知道离婚就是不和自己的男人过了,离婚后就不是一家人了。
自那时起,洪招娣忽然有了盼头。
这一次她上吊,只是想再看看李四怎么选,可惜,他从头到尾都是在他娘那边,屋子都没能进。
洪招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杨二奶奶,“杨二婶,麻烦请人给我娘家人拖个口信,我要和李四离婚。”
杨二奶奶二话没说就要去找人,结果被李四拦住,“啥叫离婚?她说的就是气话而已!”
“离婚就是不和你过日子了,李四你好好看看她,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洪招娣的小女儿哭道,“是奶奶打的。”
副队长哎呀一声,看向李四娘,“你咋又打人了!”
“她、她嫁到我家来,就是我家的人,我想打还要理由?”
李四娘小声道。
洪招娣的娘家人在傍晚时赶了过来,是她爹和她幺弟。
李家院子挤满了人,队长和副队长都在院子里站着,旁边是坐着的洪招娣,以及脸色难看的李家人。
杨继西和孙桂芳也过来了。
他们站的远,但是地势高,能看清院子,嫣嫣被杨二爷爷带回去了。
看了好一会儿,天都黑了,也不见说到正题上,大多数都是劝说好好过日子,孩子都三个了,不能离婚啥的。
杨继西和孙桂芳说了一声后,便下去走进李家院子,跟队长低声说了几句话,队长想了想后,大声唤着自己的媳妇儿,队长媳妇儿从人堆里挤出来。
“把洪招娣带到三姑家去暂住着,我怕出意外,今天这么晚了,也说不清楚啥,先就这样,大伙儿散了吧。”
三姑是队里的寡妇,无儿无女,公婆也在几年前走了,自己住着,也不打算再嫁。
“你跟队长说啥了?”
李四激动地拉住杨继西。
杨继西看了一眼和三姑离开的洪招娣,无奈道,“让她待在家,你和你娘真能看住她,不让她再出事吗?”
恐怕迎来的全是指责漫骂,还有殴打。
李四手一松,李四娘还在那叫骂,“她以为她还是水灵灵的小姑娘啊!有本事就走!孩子一个也别想带走,我看她怎么活下去!”
洪招娣的爹和幺弟也跟着副队长走了,没打算住李四家。
李四娘太折腾,他们留下怕也没啥好果子吃。
不过这一晚,大伙儿都在议论洪招娣和李四的事,有人说李家不把洪招娣当人看,把人折磨成这样,谁也受不了。
也有人说劝和不劝离,孩子都三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这要是走了,那以后谁养老啥的。
吃了晚饭后,杨大奶奶和康嫂过来串门,就说起洪招娣的事儿。
“要我说,还是得分开过,那李四啥玩意儿啊?就是个啥都听他老娘的货色,”杨大奶奶骂着,“这样的男人,谁愿意要,谁要去,哪个稀罕啊!”
“我看这架势,不让分开,洪招娣很可能会拿命拼,这就是逼死她啊。”
康嫂叹道。
“谁说不是呢?”
杨二奶奶现在都觉得胆战心惊的,“我们要是晚一步,这人就没了。”
孙桂芳到了睡觉的时候,还在反复问杨继西,“真的离了吗?真的过得很好吗?”
“梦里是的,”杨继西道。
“那现实肯定也行的。”
孙桂芳抱着他的手臂,“不然太惨了。”
其实之前杨二奶奶也说过李四娘,还骂过洪招娣也不要那么胆小怕事,该刚就要刚回去,不然会被欺负得更惨。
但洪招娣哪里会轻易想明白,所以对于她,杨二奶奶是恨铁不成钢。
第二天一早,队长来家里了,请杨二奶奶加入妇女调节组,还请她做组长。
杨二奶奶惊讶过后,问杨继西夫妇怎么想的。
“看您,您想去就去,遇见不讲理的我帮着您骂回去。”
杨继西说。
“我也帮。”
孙桂芳举手。
杨二爷爷抱着嫣嫣,见他们看过去,“我也帮我也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