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回 草附孤石

    【孤石万仞，草木尤附。

    石山再孤高，也会有草木生长于其上。人亦不例外。

    一个人只要才具超凡，纵使他千里独行、万般孤傲，也终究会有一刻能吸引到自愿依附于他生长的“草木”。】

    ——草附孤石——

    “不是硫喷妥钠？”看着金建炎把瓶中的水喝下了一大口却面不改色，藤林凉夜心想道，“可那股硫喷妥钠的气味我现在还能闻得到。难道……这个瓶子只有外部涂有硫喷妥钠，内壁是干净的，而里面装的也只是清水？”

    “你猜的没错。”金建炎说道，他仿佛已经读出了藤林凉夜的心思。

    “在我家那边，我想搞到一点硫喷妥钠并不难。”金建炎解释道，“这个瓶子已经被我浸泡在硫喷妥钠里很多天了，由于瓶子是完全密封的，所以硫喷妥钠没有进入瓶内。”

    “出发来学校前我才把它拿出来，而之后我又一直把它捂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所以瓶子上的气味现在还在，但装在里面的确确实实只是清水。”

    金建炎把五班入学测试的过程，包括何忍帮助全班合格之事都简明扼要地向藤林凉夜介绍了一遍。随后他说道：“我想说的是，即使没有何忍，我凭自己也已经猜出‘间谍’是那个叫高临深的人了。”

    “我把这瓶‘硫喷妥钠’拿到讲台上，老师指正我说‘硫喷妥钠是要注射的，喝了不会有效’后，我特意观察过班上的同学。”

    “那一段时间里，有人在嘲笑我，有人在议论我，有人脸上则露出了对测试困难程度的担忧……无论怎样，我上讲台之后，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或多或少有所改变。何忍也不例外。而只有那个叫高临深的，他完全不为所动，好像我根本没上台闹过那个笑话一样。”

    “我之所以上讲台，既不是为了收买老师，也不是为了给老师喝什么东西。我为的只是当着全班人的面装一次傻，让他们心中对我留下一个既定印象。”

    “顺便，我也可以借助讲台的地利一览全班，观察班上同学们的表情。那时，只有高临深最与众不同——他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在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硫喷妥钠需要注射，一些‘世家’或‘门外’，甚至‘飞镖’知道这个知识，这并不奇怪。老师不买我的账，既不收礼也不喝水，有人对此不感到意外，这也不奇怪。”

    “但是，我回到座位上，当老师说出他不介意学生作弊，因为他也不知道间谍是谁，需要等测试结束后校方发一条信息到他的通讯器上，他才知道答案的时候，我又继续观察了一下高临深。他对老师说的这句话也是无动于衷。”

    “作为一个新生，听到老师说出这样的话，总该有点触动吧？除非他不是新生，他早就知道老师不能左右测试的结果。只有对此早已知情的人才有可能对我所表演出来的这个插曲从头到尾都置若罔闻。至此，我大概就能判断出他是班上‘间谍’嫌疑最大的一个人了。”

    “唯一一个矛盾的地方在于，他明面上的身份是个‘飞镖’，而且他和何忍、豫游三个人是最后才进教室，差一点迟到了的。班上似乎大多数人都没有把他列入‘间谍’的嫌疑名单中。所以，我打算再观察一下，如有必要的话我还可以去用言语试探一下他。”

    “若最终班上没有再出现一个嫌疑比他更大的人，我应该就会在纸条上写下他的名字了。而这个时候，何忍上台了。他说他知道‘间谍’是谁，要与全班共享他的答案。”

    “我认真听了他说的话，如果他的话里哪怕有一点问题或漏洞，我都不会听他的，而会自己写纸条。但是他说服了我，他的那番话在逻辑上的确无懈可击。”

    “更重要的是，我特别注意过他说话时的眼神。虽然他好像是有所回避，但我看出来了，他在讲台上是有看过几次高临深的。这使我最终决定把命运交到他的手里。果然，我押对了。”

    金建炎的话说完了。

    他的意思大概是想说他凭自己的能力找出了“间谍”，如果当时班上没有何忍这个人，那么五班很可能会出现的一种状况就会是——全班被淘汰，只有金建炎一人合格。如果这件事发生，那金建炎就和藤林凉夜一样，成为了各自班上唯一合格的那个人。

    金建炎展现出了除藤林凉夜与何忍以外，第三种通过入学测试的方案。从这一点上来看，他的确是证明了他的能力，他并不是毫无资格和藤林凉夜谈合作的那一类人。

    藤林凉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能通过入学测试，不代表一定就能力超群。全校能通过入学测试的人有很多。如果我不淘汰全班，只是想要自己找出间谍的话，我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不过，我有两个问题。”

    “第一，你最初带这瓶假硫喷妥钠来目的是什么？你不可能在来学校之前就知道入学测试的题目是找‘间谍’，也不可能事先就想好要拿这个东西来作为引诱‘间谍’的饵。”

    “据我所知，吴服大学入学测试的题目不是永远固定的，每年都有可能会换题，也有可能不换，随机性很大。校方自有一套决定题目的机制，想要提前知道题目绝非易事。”

    他说的是实话，这也证明了“教授”所提供的情报其价值所在。

    “第二，你为什么要迎合何忍？”藤林凉夜继续道，“按你所说，你对你自己的答案也是有些信心的，没必要接受何忍的帮助。如果你更早地写出答案，交了纸条，成为了班上的第一，那么你就能得到第一名应得的学费全免奖励，不用再另付一笔佣金给何忍了。”

    这是藤林凉夜第一次了解到何忍帮助全班通过入学测试的详细过程，他也为何忍与他思维模式的相似感到意外，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金建炎会如何回答他提出的这两个问题。

    “嗯。我是不知道入学测试的题目。”听完藤林凉夜的话，金建炎点了点头，回答道。

    “直到校长在广播里宣布题目之前，我都不知道入学测试是要我们在班上找出一个由高年级学生伪装的‘间谍’。所以，这瓶水不是我特意为入学测试准备的。就算没有这瓶水，我上讲台后只说要收买老师，我也能得到一个和现在差不太多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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