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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只是一场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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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可要治罪?”

    这一声问得如何好,圆滑又不失分寸,拓跋濬含着清冷的笑抬首,将殿下众人一一看尽,十几年来,他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嘴脸,掩藏着内心欲望,却又故作平静淡然的玲珑面。只有一人,她坦然得让人反摸不透,想要什么了就来求,不要了即扔。她无所畏惧,从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从不介意将自己所有的欲望彰显。现在,那些不习惯的人想要除去这另类的一人,借他之手。

    拓跋濬抖了抖袍子,立起身来,肃然绕下殿,手中的空盏交落迎首尚书,淡淡而笑:“雪煎的春茶,果真不错。”言过离开,身影消逝在帘后,崇之追了上去,不忘朝向众人道了声“退朝再议”,仓猝间望了眼由冷剑挡住的冯善伊,摇头叹了口气,忙又转身追去。

    大殿声隐隐约约传开议论声。

    冷刃映出她更冷的眸子,冯善伊声音一轻,似乎提醒:“散朝了。”

    那接盏的老臣已立起身来,转身走了几步,停于她身后,略显不甘地叹气后,苍老的声音漫出:“放她走。”

    这一声落,冯善伊迎风眨了眨眼睛,推开那些剑,迈步而出。

    狂风卷起雪沙扑了满袖,她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去,雪落入睫中,不眨,任由它化了冰水滑落眼中。满目空洞,看不清的雪白一晃一晃,最后看得那一人飘摇的身影立于殿下,似乎等着自己。

    她迈下殿,看着绿荷凌乱的发与衣袖荡在飞雪中,青丝雪白缠绕,红肿的眼充斥着悲愤。

    她走过去,拍下她肩上的雪,习惯地笑:“瞧你模样,似是由人欺负了。”

    绿荷猛扬腕。

    “啪”一声落。

    猝不及防,又是意料之中的一掌。

    冯善伊闭了闭眼睛,半张脸炽热的红,睁眼时仍旧笑,却不说话。

    “我。我是为了你才不要命地挤进这个地方。”绿荷哽咽了一声,泪染满面,“想着你或许需要我,所以不在乎生死,只想同你站在一起战斗。你却,你却......”

    冯善伊看了她一眼,径自越过她,走了几步才又停下,顿了顿,解下袍子。回身披在绿荷身上,拍了拍她肩,抖出一笑转身而去。

    一路毫无阻拦,守宫门的侍卫似乎早有传报,以冷淡的沉默为她让出一条出宫宽敞的大道。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平静,然后世界便似空了般,只有自己的存在。

    鞋子由雪冻住,双足僵麻,跺跺脚,继而朝前。

    只有一个声音,从内心深处涌动而出,她该走了,回去了。这个地方,再也容不下自己,再也没有驻足的意义。

    宗长义抱剑站在最后一扇宫门外,他靠在宫墙下,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匆匆。

    她走出几步,停下,没有转身,没有看去身后的人影,仅仅是道:“冯希希回来了。你也该回去。”

    既是冯希希的梦想,便由她自己圆。父亲的期待,冯希希也可以做到吧。如今,只剩最后的了解,这才是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跃上马,马背上挂着一柄肩。果然,他把这些都替自己做好了。

    很多年前,她便警告过他,终有一日,她选择结束一切的时候,他不可以出手。那时他沉默,却在今刻,选择了成全。

    纵马疾过,京都安逸的雪景,因蹄蹄的马声压绕一丝浮躁。自晨入昏,离宫,出城,驰入隐秘的山道,马再不能上前,她便跳下马,持剑翻山越岭而上。霞光渐渐退去,她摸黑在林间陡峭的山道间攀爬,几次跌落,翻滚回原处,几次死命握紧断裂的树根,划裂手心。比起这些痛,曾经那些许,又算是什么。

    山间隐约亮起灯火,那是七峰山云释庵。平静诵念的经声为人度苦度难,可笑,那女人竟也能念得起大佛经言吗?

    长发高高束起,霜结的鬓一如寒冰,已是气喘吁吁的她推开庵门,提着剑扶墙步步行着。

    四年之后,她又见到了她。

    她如今已不再年轻稚嫩,不再心软如水。

    而面前的她,已经年老,再妖娆的容颜也抵不住岁月,抵不住青灯苦烛的悲戚;她失去了华美的衣物尊绰的地位,一身僧衣不是沉静,而是耻辱。

    是年幼的她,将这份耻辱一寸一寸深深地,刻入她的体内。

    剑尖滑地,冯善伊拖着剑走上去,弯腰抬手扯下对方的面纱,轻轻地笑:“您还是这样美丽,郁久闾夫人。”拓跋濬的生母,郁久闾氏。

    李银娣曾经问过自己,她是如何成了这模样。那么这一刻,她更想问问面前的女人,自己的人生也是如何至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她所然。

    木鱼声断,端坐蒲团间的郁久闾氏静静抬眸,言笑:“你又输了,冯善伊。”

    冯善伊一笑,抬剑指去她:“你也没有赢。我说过,只我活着一日,魏宫便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不,是连回去都不可能!”纵是皇帝的生身母亲,她也会将她囚禁成一个废人,永远永远远离魏宫。

    “冯希希回去了。你失去了留守魏宫的意义。便如你暗中指示那些汉臣迎立一个卑微低贱的乳娘登基太后之位,夺去我的立足之地。我们只是彼此彼此。”

    冯善伊笑了,她以先帝的旨意将她囚禁于此四年,望她存心悔过,却不想,她与从前毫无二样。难道佛祖也渡化不了她的所有贪婪与罪孽吗?

    “你有什么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冯善伊叱呵了一声,仰笑三声。

    “那为什么不把我杀了!”郁久闾氏亦怒言。

    “因为拓跋余。他无论如何都要你活着,我又能怎样做!”再次提起这个名字,她目中充斥着泪,她哀他爱的那样诚挚却又悲哀,他以所有的生命爱着一个并不能爱的女人,沉浸在失伦的痛苦情欲中不能自拔,而他的真心,却换来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践踏。她是多么想想告诉他,他爱得刻骨铭心的女人,是多么不堪,多么肮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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