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妈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婆子冷哼道:“你的案子结了,无罪获释,还不赶紧走,赖在这里做什么?!”
婆子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一会抱怨老天瞎了眼,一会抱怨白忙一场。佳音总算明白过来,忙撑着墙站起身,也不要秀秀收拾的包袱了,她跌跌撞撞地跟在婆子后面往外走。一直身处昏暗潮湿的大牢里,此刻抬头仰望天空,才觉古代的日头无比毒辣,生生要逼人将最决然最惨烈的本性暴露出来。
她从未象此刻这般庆幸,三天大牢坐下来,并没有丢了性命。
顺天府的大门口不远处,站着白衣翩然的陈之祺。
佳音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来人往的街上,隔开两个凝眸相望的人,只短短一段距离,中间酝酿多少感慨,多少物是人非?陈之祺依然是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被侍卫环拥气派凛然,好像整个天下都尽在他掌控之中。
他一向笃定,沉稳,霸道,决然。但此刻,他远远看着站在顺天府台阶上,衣衫褴褛,全身血迹斑斑,站都站不稳的佳音,只觉喉头哽凝,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上,无法呼吸。
佳音纠结一起的乱发,憔悴的容颜,失神的乌眸,凄仓的神色,无一不是砸在陈之祺心头上的重锤,他铜墙铁壁般的意志瞬间被击溃,曾经对她的怨,对她的恼全都化为齑粉,就这样望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之祺甚至开始自责:为什么要计较,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要自持身份,为什么放不下架子,为什么没能早早救她出来?
“阿音。”他叫她,垂在两侧攥紧的拳暴露他的紧张。为什么你不过来——是还在怨我,气我,而不肯走到我身边吗?
佳音再没想到能在这一时刻见到陈之祺,她是如此的狼狈不堪,如此的落魄,任是谁都可以看见,独独,不应该是陈之祺呵!
在别人面前,尚可以坚强地掩饰自己伤口,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仍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林佳音。可是,眼前的人偏偏是陈之祺,是她最怕见,也最想见的陈之祺。即使被人嘲笑,被人谩骂,被人鞭挞,十指手指被夹的鲜血淋漓,都比不上此刻的委屈。
佳音一步一步,步履蹒跚地朝他走去,脚步无法抗拒内心的渴望,更无法支撑伤痕累累的身体,她趔趄一下,身体直直地撞向地面,跌倒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吧,她最惨痛的经历也不过如此了,在陈之祺面前跌倒,最好就此死了,不必再醒……
然而,佳音并未如愿,一双坚定的大手将她扶住,一抬头,正对上陈之祺一双蕴含无尽怜惜的凤目。他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轻语:“阿音,阿音……”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温暖而又悲伤,像是面对最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呵护。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轻而软,直逼她最脆弱的地方,心里的委屈,连日的伤痛在这一刻爆发,佳音死死攥住陈之祺的袍袖,眼泪止不住噗噗落下,只强忍着不哭出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