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人应声。
沉重的门扇缓缓半开,两鬓斑白的老仆探出半个身子,见是王婆,忙侧身相让:“妈妈来了,老爷和夫人正在厅里候着呢。”
两个媳妇上前领路,佳音跟在王婆身后便注意这家的光景,这一户似富裕人家,转过青玉照壁豁然开朗,树木葱郁的正院,天井穿堂井然有序,青砖卵石铺地的院落里,偶有几个仆从经过皆笑容相迎。
佳音总觉其中阿谀巴结之意太过明显,心中越发的好奇起来,毕竟这是她初次亲身经历给人做媒。
被媳妇子们迎进内宅大厅,又分里外,外面是虚,进里面又有抄手云廊,媳妇子在廊下提声道:“老爷夫人,王妈妈来了。”
一对中年夫妇亟亟地迎出来,皆寿字团福的绸缎衣裳。女主人下身青色襦群,上身松花绿褙子露出银红交领夹袄,袖口上用石青色丝线密密绣着八宝流云,头梳高髻,别了一枝金丝绕珍珠簪子,面颊略胖且白净,十分端庄富态。
却也奇了,这位夫人见着王婆亦是谄媚地虚笑,热情地拉着往正厅让:“大热天,劳动妈妈走一趟折实辛苦了,我特地教她们弄了冰镇酸梅汤,妈妈且喝上一盅,解解暑气。”
男主人忙叫廊下的丫鬟送酸梅汤过来。
进正厅相让落座,相互客气几句,一时间丫鬟将酸梅汤送上来,自然没有佳音的份,她只能站在王婆身后眼巴巴地瞅着。
王婆被主人家这般殷勤着十分有脸面,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吧嗒嘴喝完酸梅汤,问主家:“张老爷,张太太,怎么不见少爷?”
张老爷与夫人表情略微僵滞,互视一眼,夫人支吾开口:“妈妈,小儿他调皮的紧,不知礼数,恐惹着妈妈心烦……”
王婆自是对张家公子的状况了然于胸,也不介意,便错开话题,谈起日常生计,待张家夫妇从容些,才开始谈正题。
原来,张家在京城开了几家铺子做绸缎生意,家境富裕颇有些资产,可惜膝下略嫌凄凉。张老爷虽也娶了两房小妾,可也只正妻生得一子,且是个傻子,已二十三岁还不曾婚配。眼看着自身渐入迟暮之年,万贯家产却无人为继,张家夫妇折实焦急,指望儿子是指望不上,只得另打主意,便想着为儿子娶门媳妇,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好继承家业。
先前也求过旁的媒人,可是张家公子的情形实在难堪,说了几家闺女对方家长都没答应,张家夫妇又求了王婆,这才有上门做媒一事。
张夫人当下将儿子的生辰八字交给王婆,央求道:“我也不指望什么名门富户家的小姐,不拘那家闺女,只身子强壮,能生养的就成,王妈妈若促成此事,我全家上下将妈妈当菩萨供起来,日日烧香答谢。”
王婆半晌不语,张家夫妇心中焦急,又不敢催促,心中自是七上八下。
静了许久,王婆突然哧地一笑:“什么菩萨的,可不敢当,夫人折杀我了。按说,我也见过你家少爷,摸样倒也周正,便是性子呆些罢了,可凭着张家的光景还愁娶不到媳妇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