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最后冲刺

    “嘟！嘟！嘟！”一阵刺耳的汽车发动机声在夜色中的某小区内轰然响起。

    “那个……回去的时候，慢点开。”吴痕看着坐在驾驶位上的天刺，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道。

    “行啊，臭小子，还知道关心你师傅。”天刺不紧不慢的将车窗摇下，把头伸出车窗外，懒洋洋的道。吴痕看到车内的仪表盘上闪烁着微弱的黄光。这时吴痕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

    “那，我先走了。这几天我要简单布置一下我的房子，估计着怎么也得用三天的时间吧。三天后你来我家。”天刺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刹离合踩到底瞬间挂入一档，并轻轻给了一脚油。

    “好。”吴痕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

    “行。”

    “我走了！”慢慢松开离合，天刺一脚大油门蹿了出去。夜色中，在小区微弱路灯的照耀下，吴痕看到前方那辆车的屁股后面，三个盾牌的标志有些重叠，但又层次分明的依次排开。没多久，天刺的车就从吴痕眼中彻底消失。

    吴痕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进屋，刚一推开门，母亲就一脸笑容的走过来，问，“儿子，那人谁啊？”

    “我的……朋友。”吴痕一字一顿，说的很慢。短短几个字，却似乎要用尽很大的力气。

    母亲开心的笑了笑，“你那个朋友人挺好的。”

    “？”吴痕皱了皱眉，不解。

    “这些都是他拿来的。我说不需要这些，可是他说什么也要我收下。”母亲指着墙角边上一大堆东西。吴痕拿眼一扫，发现有老年营养品礼盒，有啤酒，有饮料，有水果，有咖啡，有茶叶，有方便面，甚至还有青菜，牛肉，排骨，鸡翅，鱼虾……

    各种各样的东西堆积在一起，看起来就像要过年。

    吴痕看的再次愣住了。

    好半晌，他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气却显得有些不满，道，“妈，你怎么能要人家的东西？家里就是再穷，我们也不能拿人家的东西。”

    “孩子，妈怎么会贪图这些东西，只是觉得，难得这么多年来，有一个人肯主动上门，说是你的朋友。妈打从心眼里为你感到开心你知道么？这么多年了，你一个朋友也没有，连那些从小在院里一起长大的孩子，也都不来找你，甚至你那些小学的同学，和你联系的也没有几个。妈知道，是家里的环境让你受苦了，让你受委屈了，你活的一点也不开心，还每天都背负着那么大的压力。你以为看着你没日没夜的游戏，妈不心疼吗？你以为看着你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妈不感到心碎吗？孩子，说实话，妈没什么能耐，除了每天出去摆摊，卖些小零碎，还能干什么？赚这点钱一个月都不能让你吃几顿好的……”

    说到这里，母亲的声音开始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吴痕的眼圈也有些红了，深吸了一口气，吴痕道，“妈，我从来没觉得有压力，也从来没觉得不开心。真的，不管家里条件怎么样，环境如何，我没觉得有什么。我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你，有我哥，我们三个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愿意做您的儿子，还愿意留在您身边好好照顾您。还有我哥。”

    母亲的眼泪终于没有止住，顺着昏花的眼睛缓缓流了下来。无情的岁月，给母亲烙下了一脸的皱纹，昔日乌黑的长发已不在，那丝丝白发在灯光下，是那么的刺眼。

    吴痕感到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啪”的一声，紧紧捏住。

    “妈，你今年还不到50，还不到50岁啊！是我不好，是儿子不孝，我没找到工作，让您在家轻轻松松的享福！”一个声音在吴痕心里不停呐喊，一点点撕扯他的心。吴痕觉得自己身体里仿若藏着万千蚂蚁，此时倾巢出动，爬满了每一处角落，无痕已无处可逃。

    “好了，别说了。好儿子，妈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东西，我之所以留下，只是因为，我想让你吃点好的。只是……想让你，多吃点。”

    吴痕当然能理解自己母亲的心情。

    一个没有能力的女人，单身女人，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吃的好点，就算她的做法有些自私，可谁又能说她做的不对？

    “妈，别哭了。”吴痕走过去，伸出手，帮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道，“刚刚我的语气有些过了，对不起。我们一起把这些东西放冰箱里吧。”

    “好！”随后，母子两人一起动手，把地上的东西，比如啤酒饮料，肉类和海鲜，需要冷藏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放进了冰箱，到最后冰箱都塞不下了，吴痕只好道，“妈，正好，晚饭还没做呢吧？今晚就把这鱼虾什么的，全都做了吧，反正这些东西也留不住。正好我哥也没吃呢吧？”

    母亲点了点头，朝令狐雷的房间看了一眼，道，“没吃，刚刚你睡了他就一直在玩游戏。”

    “那今天我去做吧。这些东西还难不倒我。”吴痕说着就要把东西搬进厨房。

    母亲见状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做就行了，你要真想帮忙，就帮妈把鱼给收拾了。”

    见母亲十分坚持，吴痕便点了点头，“好！”拎着鱼就走进了厨房，随后拿出一个大盆，把鱼扔进去，那鱼的尾巴微弱的抖动了几下，看样子还没死透，不过也差不多了。

    “这鱼挺新鲜。”吴痕一边想着，一边拿出剪刀等工具，准备把鱼从头到尾清理干净。

    哪知吴痕还没等下手，就见那条鱼白花花的肚皮已经被人剖开了一条缝，一个红色的纸边隐隐露了出来。吴痕连忙伸出手，把东西抽出来，发现里面竟然还暗藏着一个红包。打开一数，500块人民币，还有一张白色的小纸条，上面用黑笔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小字，“臭小子，不用太感激我。等你有钱了的时候，想着孝敬孝敬师傅，就行了。”

    吴痕拿着纸包，脑海里面一遍又一遍回放着，刚刚天刺来家里做客时的一举一动，心里翻江倒海，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天刺……

    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

    几个小时以后，化身为江湖少侠的无痕，静静的站在游戏里面的杭州城小桥上，这一刻，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感到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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