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凌深深的知道,要挟是没有止尽的,他选择了一次软弱,就再难有坚强的时候,有心人掌握了他的这个弱点,他将永远是人家手里的枪,直到枪毁人亡或鸟尽弓藏。因此,今天就算小青、小紫、邢娟都死了,他也只能是自吞苦果,这就是他选择的路,这就是他这种人想要追求自以为是的幸福,却又不够小心谨慎的代价。
厌恶、憎恨、愤怒,这些情绪没有让罗凌失去控制,相反,越是这种时候,他反倒越能沉下心思,考虑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就在刚刚,他成功的埋下一个伏笔,至于能否发挥效果,只能说,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章鱼女的抉择。
章鱼女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直到现在,她都不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有错,她在短时间内连杀罗凌的三个家人,为的就是突然施压的效果,就仿佛是实施一次性的绝强冲锋一样。
章鱼女甚至觉得自己的分寸拿捏的相当老到。杀老葛、小辉和邢婕,即没有触及罗凌最在乎的邢娟三人的底线,又起到了足够的威慑效用。章鱼女知道,越是拖延,变数就越多。她要的,就是一次性突击,直接将罗凌的意识击垮,逼迫他松口,逼迫他妥协。可以说,这短短十几秒内、看似粗暴野蛮、狠辣无情的杀戮过程中,其实包含了大量的心机,同时也有章鱼女孤注一掷的期待。
“我没错,如果说错,错就错在低估了罗凌的状态和智慧。选择组建家庭确实是他感情需要的一种体现,但他的智慧和坚韧是凌驾于这种需要之上的。情感根本不是他的软肋,相反,是制造死敌的良方。”章鱼女的心在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必须死?为什么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死?”
与其说是迷惑,不如说是懊悔,其实章鱼女非常清楚,她今日的败局早在一年多前就已注定。从战略上,她那时就败了。一个在追击中不断壮大,一个在逃亡中不断失去实力(包括自己的部下、势力),一来一去,此消彼长,从当初的一战胜负四六开,到了现在的二八开,甚至更低。如今,她已经无力再逃,惟一值得孤注一掷的选择,罗凌,还因为估测不足而导致了要挟失败。
“这里,将是我的葬身之地吗?”章鱼女内心挣扎激烈。“不,我不想死,还有机会,一定还有机会,只要逃过今天这场劫难,我就过流浪者的日子,永不在任何地方驻足……”
章鱼女已经失去了反败为胜的信念,她现在只想逃,远远的逃掉。想到就做。就在罗凌救下三女的时候,章鱼女已经拿出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开始逃逸。然而,她那快逾闪电的身法还是遇到了强有力的拦截,拇指般粗细的绿光排列整齐,所组成的光笼将方圆百米的一大片空间锁成了牢狱。
章鱼女不会把这些柔光真的理解成普通的光,作为同一血源的觉醒魔裔,她很清楚,那光的本质其实就是团子的荆棘束,形态等级皆高于她所拥有的实体荆棘之毒藤蔓。
那光蔓,更灵动,更强劲,更坚韧,更致命!
“菀曼姐姐,如果你在我刚施展光之蔓时就选择逃逸,或许还能上演一场追逐战,甚至可以将决战延迟到下一次碰面也说不定。”团子一脸的惋惜神色,看向章鱼女的目光就如同看到一只可爱的猫咪受了伤般满是不忍。
“呸!”章鱼女重重的啐了一口。“你的虚情假意让人作呕,你这个黑心的毒藤女,恶毒的小**……”
章鱼女知道,她已经没有机会了。既然死已成了一种必然,她的心虚反倒平静了下来。她想到了罗凌的小小暗示,一个以她的死为前提的暗示。章鱼女在这一刻问自己:“我恨团子吗?即使明知会死,也要报复吗?答案是肯定的,是的,我恨她,这两年来无时无刻不处在担忧、焦虑和惊恐之中,这都是拜团子所赐,我要给她留下一些难忘的回忆……”
决意已定,章鱼女故作愤怒,她破口大骂,为的就是进一步让团子疏忽,让她以为胜局在握。
“咯咯咯咯……”章鱼女骂的越狠毒,团子就越开心。并且,这种开心相当的货真价实,这是两年多来,绞尽脑汁去追捕一个姐妹所应得的一点利息,现在,全收回来了。团子好整以暇的道:“你的愤怒,只会让你的敌人感到快乐。这是最基本的道理,菀曼姐姐,你已经完全绝望了吗?是否心里正在为终于可以痛快的骂一番而感叹?”
在表现的气极的章鱼女和玩意颇重的团子享受‘对喷’的乐趣的当,罗凌打晕了邢娟三人,并且开始简单的自我疗伤。罗凌觉得现在只有击晕这一个办法,可以抑制邢娟三人身心的双重痛苦,老实讲,他怕三个女人崩溃。“但愿等她们醒来,眼前的这一幕只是让人悲恸难忘的噩梦,而不是自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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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呼啸声响起,两枚相能火箭弹拖着烟尾从街的另一头飞来,罗凌颇觉无奈的暗叹:“看不清形势的蠢货还是出现了……”
轰轰!青紫色的光焰如同盛开的花,照亮了周围的景物,爆裂的光雾翻卷滚荡,璀璨异常。然而,它们的威力不足以撼动那光蔓结成的壁,尽管鼓荡的冲击波将街两边好几家商铺的橱窗玻璃击的粉碎。
“停止攻击!”罗凌的呼声已经晚了,两枚相能火箭弹射击无效换来的结果,是以数量堆砌的更大威力攻击——五枚相能火箭弹。看来,基地方面已经把团子归为这次魔物入侵的罪魁祸首,誓要除之而后快。
团子可以面对一副臭脸的罗凌侃侃而谈,可以面对章鱼女的恶毒谩骂而喜笑颜开,但这并不表示她可以容忍普通人肆无忌惮的挑衅。就如同一个人不会容忍一只蛆虫一次次试图爬上自己的鞋面,在恶心自己的同时作威作福一般。在团子眼里,普通人类跟蛆虫的差别非常有限!
光蔓破地而出,飞卷的速度快的惊人,一根根如同长了眼睛,不但拦截了火箭弹,还将其反掷了回去。然后就是惊呼声、爆炸声、血肉飞溅、房倒屋塌。五枚火箭弹对于建筑相对集中、缺乏有效能量释放空间的地下街来说,杀伤力很足。
当惊恐超过某一临界点,自我克制便失去了效果,不少商铺中偷偷观察战况的男女发了狂,他们认为守卫部队已不可能控制局面,认为在店铺内躲藏生命已不再有保障,因此在连锁爆炸发生之后不久便冲上了街头,惊恐的尖叫着,试图逃离这一地区,其中也不乏昏了头,胡闯乱跑的。
这一情况在团子看来,就如同揭开一块破砖,看到下面的潮虫、蚰蜒四下乱爬一般,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宣判众人死刑。
分秒之间,这里就成了荆棘地狱,那些从地面纷纷破土涌出的光蔓,覆盖是如此之广,几乎整个B1区都被其包容,不仅仅是无助的民众,就连很多基地卫队的战士都未能逃脱厄运,那看似轻柔飘逸的光蔓就是刀、是锯、是斧、是矛、是镶嵌了毒牙的钢鞭,人们的抵抗和逃避在其面前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微不足道。
强大有时候用不着花样百出,力量、速度、韧性,三者结合,至多再带一点点变化,足矣。团子就是靠这些如同肢体延伸的光蔓,就是靠这种简单但异常有效的杀戮方式,来写下关于她的、一笔又一笔的血腥传奇。
章鱼女选在这一刻向团子发动了攻击,尽管她知道自己的这一击很可能是主动跳进了团子布下的陷阱。她已别无选择,至少,此刻团子被分去了一些注意力和攻击力。
以杀戮为目的的攻击毫无花俏可言,相当的简洁,甚至可以说姿势丑陋,章鱼女就将这个概念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强者之间的战斗,往往也是凝力一击就锁定了战斗的成败,那种一打半小时、一小时的,要么就是双方根本杀意缺缺,要么就是真的势均力敌,连战术理念都相近,不拼到最后难决胜负。
所以,章鱼女根本没资格让团子拉开架势,数种,甚至十数种技能轮番使用,打个眼花缭乱。她能做的,就是挑选自己最得意、最恰当的一种攻击形式,力求达到目的,就如同一个赌徒拿着最后一个铜板选择梭哈、赌大小等各种赌博方式其中之一,来决定清洁溜溜,或是回些本钱一样。
速度和力量,这两者之间往往是相辅相成的,具备足够的力量才能让攻击变得迅猛无匹,而迅猛无匹的攻击又代表着强悍的力量,就象《蒸发密令》中的脉冲轨道枪,小小弹丸的真正杀伤力,是高速运动下带起的动能,给人以无坚不摧的震撼。
章鱼女就将自己化成了这样一粒高速冲击的子弹,准确的说,用高速冲击的钻头来形容更恰当一些,以身体为基,以拧在一起、呈螺旋锥形状的荆棘为刃,集章鱼女所能发动的最大能量于锥尖,使其尖端绿的让人眼晕,让人恶心,保证在看一眼之后,半小时内,脑海中都挥之不去那诡异的艳影。
罗凌不知道章鱼女的这一击叫什么名堂,总之光看尖端那抹惊心动魄的绿,就知道很有毒,至于其他,抛开极具魔幻色彩的荆棘锥刺和超高速,章鱼女的基本动作就是《侏罗纪公园II》中‘秃头和尚’的头槌动作,实在算不得多么高难度和赏心悦目。很可能章鱼女赌的,就是‘唯快不破’这四个字吧,当然还有他罗凌的助攻。
虽然伤势不轻,但罗凌显然不会以为眼前的情况是‘本局与我无关’。事实上,他现在比在场的两位更有拼命的理由,因为凭借着几个昏迷不醒的拖油瓶,这两个妖女不管是谁胜利,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失败。
罗凌相当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尽管自己很坚韧,很理智,很倔强,但也‘很有爱’,于他身份来说很不合时宜的性情。具体些说,当两个魔女中的胜出者再度用邢娟三人的性命要挟他时,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象不久前那样将冷酷坚持到底。尽管理智告诉他,那样做是对的。甚至,如果再进一步,双胞胎姐妹和邢娟两者之间救一个(这个选择有点象救落水后的媳妇还是救娘),他应当很果决的选择救邢娟。如果选择救自己的女人还是救自己(这个选择已经异常残忍),他应该在拼了自己的性命尝试不遂后,选择救自己……
至于宋一舟,罗凌承认自己的心性是自私阴冷甚至卑劣的,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也希望友爱长存,但面临眼前这样的抉择,他会很果决的斩断友情之线,彻底做到有异性,没人性。
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罗凌也不愿走这步路,因为它代表着很多被他现在所珍视的情感的陨落,代表着他心中的最后的那点温暖将在那场战斗中死去。他不清楚在那之后,他剩下的,是否只有复仇的意志和毁灭性的堕落之路。
所以,罗凌有理由拼命,拼命守护自己的女人和心里最后的一点‘与众不同’(跟大多数觉醒魔裔比较)。
完全战斗形态,冽冰光环启动,力量爆发,魔力爆发,全力一击……
如果说章鱼女的攻击是紫禁之巅叶孤城攻向西门吹雪的那一剑,那么罗凌就是第三方突如其来的飞刀,小李他妈的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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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就表象而言,罗凌这一击有抄袭章鱼女创意的嫌疑,螺旋之钻,不同的是,作为攻击的锋锐,罗凌选用的材料是比坚冰更纯粹的寒息,魔能所衍化的极具破坏性的一种能量形式。这种能量的应用实在是连类法术都算不上,但罗凌用的有效,且顺手,哪还管其他,反正他的那点技巧,本就是东一鳞、西一爪凑出来的四不像。
假设有台高速摄影机的话,那么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系列攻击,应该是这样的:章鱼女如电脑特技制作的效果般,拟态变成一枚漂亮、但看着就绝对致命的绿色巨锥,螺旋线流畅的锥体散起萤绿的毒粉,华丽的冲向团子。而几乎是同时,被熊熊火焰包裹的罗凌浑身闪过璀璨的水蓝色光华,拟态成一枚带着晶莹霜气光尾的彗星,矢射而出,同样华丽的惊人。
“不……”团子大喊,声音里包含了震惊、愤怒、不甘、憎恨等多种感情元素。近三年来,她第一次象现在这么失声、失态,那张肤白皮嫩的小脸上再找不到一丁点可爱。相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一个具备了萝莉美女几乎全部外部特征的面孔,竟可以因为面部肌肉、神情、气质的变化而显得如此狰狞阴森。
罗凌相信,任何恐怖片的女鬼都无法媲美那一瞬间团子给人的‘惊骇’。任何一个见了那副容貌表情的编剧或电影特技人员都会感叹,他们一直以来对于黑暗恐怖的表述能力还是缺乏创造性和深度,前提是他们没有被吓死。任何语言和词汇也不足以描述当时的情景,只能冠以‘完全的扭曲’这个头衔来展现其孤绝之一二,即使心性沉稳如他,在无心的瞭了一眼后,也不得不感叹‘红粉骷髅’这四个字夺天地造化的神奇,果然是至善产生至恶,极丑脱壳于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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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罗凌有他拼命的理由,团子自然也有失态的理由。理由很简单,因为罗凌选在章鱼女全力攻击她的时候,攻击章鱼女。听起来很古怪,然而这里边却有着谋而后动的算计。
首先,不同于普通人的全力一击,象罗凌这一级别的强者的全力攻击,是集精、气、神、势、为一体的一种毫无保留的叠加爆发,是短时间内不可再度重现的终极一击,这种攻击一出,就等于是在说:一锤定音,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我不接你这招,我可以躲啊!”也许很多人都会这样说,意思是避其锋芒,然后岂不是胜负立分?而实际上,如果要能躲开,哪怕是付出轻伤的代价,也就代表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真要是那样,团子不可能追杀到现在才把章鱼女堵在这里。
事实上,面对章鱼女的进攻,团子觉得自己有两个选择。其一就是守,这是很中正的一种方法,也是团子最初的选择。本来以她高于章鱼女和罗凌老大一截的实力,只要两人不是齐心协力、并且拼上性命,她是稳胜没输的,就算退一万步讲,她也有100%的把握全身而退。所以她才气定神闲,用自己独特的风格来显示自己对大局的掌控。
尤其是当团子看到章鱼女的要挟失败后,更是心中笃定。她从罗凌的不惜以伤势为代价拯救,看出了罗凌对邢娟三女的爱。这让团子更加坚信,罗凌对章鱼女的恨是刻骨的。
进一步的,团子认定章鱼女对自己发动攻击时,罗凌会袖手旁观,因为团子从罗凌拯救时的果决判断看出了罗凌的智慧。这个男人显然知道自己的实力,知道什么叫力所能及,且他又有着足够的冷静。
既然如此聪明且知道审时度势,那么在有重要人质需要守护,又看出了某人的胜利已不可逆转,那么合理的选择自然是袖手旁观,保持足够的战力,以作为同干掉章鱼女之后的自己谈判的资本。团子是这么想的。
哪怕就是罗凌够冷酷、又够聪明,可以不计前仇,同章鱼女夹攻自己,那么在合作者彼此心存罅隙,缺乏默契的前提下,团子认为自己也有足够的实力抗住这一下,然后,罗凌和章鱼女说不上任人宰割,也是真正的大局已定了。
哪知罗凌竟选择了全力攻击章鱼女,这绝对是团子最不想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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