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爷的病发的突然,到死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瑞雪作为曾孙女要服三个月的丧,原本准备的下定一事又往后拖了。拖拖拉拉的婚事最后到底是结成了,不过那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
随着婚事越来越近,赵希厚被人指使的就越勤,试衣裳,试鞋袜,又问他这里的摆设如何,这个盆景放着好不好。赵希厚不厌其烦地听着大家问他的意见,其实这根本就不用他拿主意,还没等他开口,赵二太太已经帮他定下了。他头一次不介意赵二太太的啰嗦,笑嘻嘻地听着她说自己这个,说自己那个。
终于等到过礼的那日,那一天他起的很早,赵家的人起的都很早,除了没嫁人的几位姑娘,大家都很忙碌,赵希厚穿了新做的衣裳,听了人的指挥,接着赵家的人又把抬盒送到王家,午后抬盒又跟着回来,数目比去的时候多了一些,这都是女方的嫁妆。衣服首饰铺盖到小摆设瓷器,整整装了四十六盒。
赵二太太初见到那依次摆在院子里的四十六盒的嫁妆,握紧了拳头。王家是什么意思?她送去了三十二盒,这里还要多出十二盒,是瞧不起她么?
再听听那个唱礼的人报出来的名儿!那都是些什么东西,织金的衣料都有好几匹,斗彩还有一对,这是像她宣告的么?嘲笑她置办不起么?
看着赵三太太面上不停地抽着,她就越觉得心里气愤,该死的!
赵三太太瞧了王家抬过来的嫁妆,不由的往赵大太太身边靠了靠:“大嫂,三侄儿媳妇家可真大方!这几样东西,怕是要不少银子。”
赵大太太欣赏地瞧了眼那对斗彩小瓷杯:“是,想来,王家的老太爷圣恩甚隆啊!”
“那是,王家老太爷毕竟是伺候了几十年了,又只有这么一个曾孙女,还不能倾力?”只是可惜啊!王家老太爷死早了,若是再能熬几个月,在他们成亲之后死,这东西怕是还要多。
赵大太太摇摇头。她有些不喜欢这个三侄媳妇,这样的出身,实在是跟他们赵家世代书香门第的家门相差太远了。王家是御厨世家她是知道了,也很得圣恩,可是又能说明什么?三侄儿正正经经地状元出身,什么人家的姑娘说不到,偏是那样的人家。虽说是御厨,伺候几代皇帝了,可毕竟根基浅,配不上他们这书香门第。不说旁人,就赵二太太那个脾气,怎么可能叫儿子娶个平头人家。
“二弟妹怎么就不管管!这可关系到三侄儿的前程!”娶了这么一个媳妇,日后三侄儿的升迁可就难办了。
赵三太太悄悄地凑到赵大太太身边道:“我听说这是二嫂亲自到老太爷那求的。”她说着别有意味地瞧了赵二太太一眼。她那位二嫂还真是不一般,她怎么就瞧出了王家那么有底子。
赵大太太不可置信地道:“真的?”可她明明听人说起,赵二太太并不大喜欢这个媳妇呢?这又是怎么了?
赵三太太笑着道:“所以说咱们这位二嫂才是聪明人。”
聪明么?赵大太太真的是不觉得,她这个二弟妹这次还失策了。
赵希厚这一天着实的高兴,他笑嘻嘻的接受大家的道贺,一抬眼就可以看见却多灯彩,大红的绸缎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喜洋洋的场面,看着就高兴。
夜里赵希厚睡在新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有些期盼第二日早些到来,又有些害怕,他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睡了,可是却仍旧睡不着。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瑞雪的身上,很早婶子齐氏就把她赶上了床。齐氏今晚是陪着瑞雪睡的,她没有母亲,许多事是要由她来说的。
瑞雪有些紧张地握着双手,听着齐氏一遍又一遍的交待着明日要注意的事情,又要注意哪些礼节。
齐氏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拍拍手道:“无事,明日有喜娘在身边,她会交待你的!就是金儿也很好,日后就是到了赵家也不怕什么。再说你那个婆婆终究还是要回南京去的,身边又没有长辈,那些并不打紧。”
瑞雪点头应着,她在回想齐氏方才说的那些,明日的婚礼上要注意些什么,好像事情好多,她根本就没有记下什么。要是到时候出错该怎么办?她觉得心跳好快,怎么都没法安抚下来。
齐氏瞧了瞧四周,神秘兮兮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来,塞到瑞雪的手里:“快看看。”
瑞雪从床上撑着要做起来,却被齐氏一把按住:“这么就好。”
烛光偷过纱帐映了进来。齐氏塞给自己的书没有名儿,瑞雪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那书是什么时候被齐氏放在枕头下的,怎么那么神秘,还要偷偷的,趁着睡觉的工夫。
一打开书页,瑞雪不由尖叫一声,扔了手里的东西。
齐氏忙一把捂住瑞雪的嘴巴:“小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啊!”
瑞雪红着脸,指着被自己扔了出去的书,红着脸:“那个……那个……”那上面画的人儿,都没穿衣裳……婶子拿那个书给自己看做什么?
齐氏瞧着害羞的瑞雪,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同她说话。瑞雪听到了一番新奇的东西,其实这些东西她以前在赵家厨房那听了一些婶子含含糊糊地说过,可是这么清楚地由人告诉自己,她还是第一次。
她的头越来越侧,干脆拉起被子将头蒙了个严严实实的。瑞雪觉得自己的面庞都在发烫,发热,都要燃烧起来。
齐氏笑了笑,扯着她的被子:“快出来吧!别闷坏了。这东西在你的嫁妆箱底里已经放了一本,就是那个描金的大箱子,我给你放了衣裳的。”她笑着交待着,“这原本是娘家母亲交待的,若是你娘能活到今日,瞧见该有多高兴!”
齐氏说着忽然流出了眼泪。她到现在依旧没有孩子,心里多少遗憾着,这次却真正地体验了一把母亲的滋味。真的是很复杂,当年自己出嫁的时候,母亲的心里也不好受吧!
瑞雪听齐氏提起母亲,她有些茫然了。从记事开始她的身边只有爹,所有的事情都是爹在教导她,她没有母亲的感觉,甚至觉得没有母亲,她一样也过的很好。
这个时候,她想到的只有爹。自己嫁了出去,爹该怎么办?他先前同自己说,等她成亲后就要回南京,爹一个人回南京,以后谁照顾他,他手疼会不会有人为他揉捏,他累了还有没有人给他烧水烫脚?
齐氏见瑞雪没了声息,有些后悔提及了这事,为瑞雪盖了薄被:“快睡吧!明日有一大堆的事,快睡吧!”
瑞雪并没有睡多久就被齐氏叫了起来,梳妆换衣。瑞雪闭上眼不去看别人对她做的一切动作,她将收缩进了袖口,借着袖子掩饰自己的紧张。这种紧张一直伴随着她进入赵家的新房。
她所能见着的是一片的红,除此之外什么都瞧不见,她忐忑不安的交叉着双手,全身都僵直了。直到最后,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了,屋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少爷来了。”
一切都按照南京的规矩来办,吃酒挑盖头撒帐,各人说了吉祥话儿。赵希远还想赖一会儿,打算取笑新娘子,却被人拉了出去,一时人都走开了,屋里只用他们俩了。
赵希厚坐到瑞雪身边,静静地坐着。他好像也只是在注意着他的双手。
瑞雪只觉得浑身僵直,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大习惯,瞄了眼赵希厚泛红地面颊,她连忙站起来:“可要吃茶?我给你倒茶。”
赵希厚点点头,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同瑞雪说什么,他只觉得今天的嘴巴不利索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希厚握着瑞雪递给她的茶杯,吃了两口茶,却不放下来,心里盘算该怎么办,接下来要怎么办。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小凳上:“累了吧,歇吧!”
瑞雪面上顿时通红,她垂头轻轻地点点头,自己脱了外衣,上床躺下。她尽量地朝里面睡,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赵希厚就躺在自己的身边,那种感觉令瑞雪有些不安,一想到齐氏昨晚交待她的那些事,她更是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赵希厚慢慢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瑞雪的手,他也觉得无由头的紧张,可这种事必须是他主动才行,哪里等到瑞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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