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桢接信后一敛玩世不恭的逍遥之态,马上点齐兵马踏平了天狼教武昌分舵,可惜大部分天狼教众已携带物资兵器遁去,只剩下几名小卒看守着一群莺莺燕燕,眼见抵挡不住大军压境,竟然自尽殉教了。
朱桢费了许多气力,不过捉住了数十名风尘美女,虽然派出亲信四下追踪,但至今未接回报。
为此朱桢已有数日食不知味,睡不安枕,看得柳氏心疼不已,有心劝解于他。当下轻启檀口,柔声婉转:“王爷,妾身不过一无知妇人,见知短浅。这传国玉玺虽然是传国名器,天下重宝,但是没有此物,我大明江山一样坚如磐石,谁能动摇分毫?妾身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朱桢看着她,终于露出一丝浅浅笑容:“你但说无妨!”
柳氏壮了壮胆,轻声细语道:“王爷,就算您帮助周王殿下寻回此物,皇位也不会因此落到您的头上,要争,您怎么可能争得过太子殿下和其他嫡皇子呢?”
这句话听进耳中,朱桢有些不悦,但他心中明白,这是句大实话。他的母妃胡充妃本不得宠,所以只生下他一人。皇室中向来是母凭子贵、子恃母宠,父皇敬爱已仙逝的马皇后,对于嫡皇子格外宠遇,就算他立下奇功,也不会改变父皇将帝位传予嫡皇子的初衷。
他一直默然不语,柳氏也忐忑不安地观察着他,唯恐因此触怒了他。空气格外沉闷,不知过了多久,朱桢才叹了口气:“你继续说下去。”
柳氏暗暗长出了一口气,调匀呼吸,接着道:“妾身不懂什么权术政治,只想与殿下平平安安地儿女成行、厮守到老,依妾身愚见,这滩浑水王爷不趟也罢!”
朱桢生于帝王家,又属失宠的妃嫔所出,世情冷暖早就经历,所以自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精明内敛,泯然于众皇子中毫不起眼。就藩后看起来平庸浑噩,实则不过还是一套明哲保身的伪装。
只是传国玉玺无法不令他心动!大明开国之君朱元璋毕生有三大憾事:一憾马后仙逝太早,夫妇中道别离;二憾未能迁都凤阳(虽作迁都准备,广建宫室,但最终因凤阳先天不足,不具备作为国都条件而作罢);最大憾事便是推翻元朝后不但未能彻底灭掉蒙元宗室,使北元政权仍然坐拥漠北,而且未能获得传国玉玺,对于大明传承的正统性终有缺憾。
如果他能够寻回传国玉玺,一定能使从来漠视看轻他的父皇另眼相看,也许他的人生会从此大不相同,也许……他不由自主生了贪念,不由自主内心鼓噪着、期盼着、奢望着。
柳氏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寻回传国玉玺又如何?真的争得过马皇后嫡出的众位皇兄吗?太子大哥的地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吗?反而剥落了这二十多年来的伪装,将自己逼入背水一战的绝境。
一时里千头万绪,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悲哀、有不甘、也有豁然和艳羡,为什么我不是马后娘娘的儿子?为什么我这庶出的皇子从来不能得到父皇的青睐与关怀?为什么我只能装痴充愣,满腔抱负与才情不得施展?为什么……
他一时出了神,面部表情瞬息万变。柳氏知他心中交战,情绪激荡,于是默不作声地相陪在侧,温柔地将玉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际,缓缓搂紧,将香腮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朱桢感受到了这种温柔的抚慰,心头温暖,至少还有这朵明媚聪慧的解语花陪伴着自己共度一生。他唇边渐渐泛起一丝笑意,转过身来将她揽在怀中,有力地拥紧,温情脉脉地在她的剪水秋瞳各烙上一个火热的吻:“柳卿,本王今生得你相伴,予愿已足!”
失之东篱,得之桑榆,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补偿呢?朱桢不由得笑了,火热的眸光看着她,越来越炽热,他决定今夜要给她一个大大的奖赏,他低头吻上她的红润柔嫩的耳垂:“本王要你为我生个儿子!”将她一把打横抱起,穿过层层帷缦向内室走去。
朱橚独立一人站在窗前,仰望着明月出神,就算是饮了许多酒,也不能冲淡他的忧虑,头脑越发地清明。
很难想象这次空手而归会惹来多大风波,仅仅抓到数十名风尘女子又如何向父皇交代呢?
千愁万绪无法消解。如果能够寻回传国玉玺,他深知,他向龙心大悦的父皇提出任何请求都会得到允准。可是如今……他烦闷无比,在深夜独自长吁短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