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江湖侠客用手捂着肩膀跳了出来,手指缝里往外渗血。他挥了挥刀:“各位兄弟,对方欺人太甚,不讲江湖信义,我们跟他们拼了!”
这下子,甲板上和船舷上的江湖人就和丐帮打成了一团,刀枪棍棒,飞刀、暗器都往上招呼,打得晕天黑地。两边都不要命一样,把人往死里打,血肉横飞,断胳膊断腿掉在甲板上还在颤动,船上到处都是血!看得我和少镖头都不敢再看下去了。心里面又有一点好奇,忍不住又从手指缝里往外瞧。
船上地方小,兵器打掉了他们就血淋淋地肉搏,谁也不让谁,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足足打了二个时辰,活着的人越来越少,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不过看上去江湖人要比丐帮占优势一些,把丐帮的人一直逼到船尾。
丐帮一个背上背着好几个袋子的头儿就说:“兄弟们,我们和他们同归于尽吧!”就突然拿出一个黑乎乎的大圆球,点着火,向对面一扔。“篷”地一声就在人堆里炸开了,整条船都被炸烂了,人都被炸飞了!一条断腿一直飞到树梢上,往下一掉,正好砸在少镖头脑袋上,血洒了他一身,他吓得往后一倒,就从树上掉下去了。
湖面上水都是血红色的,我拼命拍少镖头的脸,他也没醒过来。天慢慢黑了,眼看着烂船一分分沉下去,所有的人都死光了,少镖头也昏迷不醒,我好害怕!
背着少镖头挨家挨户地敲门,没有一家肯开门的,从开始打起来,每家每户就都躲在屋里不出来。
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这间茅屋的门开了,把我让进屋里,收留了我们。这家主人是个好心的老爷爷,他常进城里吃我们家的锅贴,认得我们俩。今天一早他进城卖鱼换药去了,少镖头又发病跑了出来,就遇上你们了。”
钱悦儿点了点头:“小迟,现在我们知道了少镖头的病因,就有办法救他了!你来帮我。”
钱悦儿从怀中掏出银针,让小迟帮忙卷起吴少镖头的裤腿,手法如风在人中、合谷、曲池、足三里、三阴交、涌泉各扎了一针。
一刻时后起针,吴少镖头神智果然清醒不少,钱悦儿抚着他的脑袋,笑着说:“吹支曲子给你听吧,你会觉得舒心得多!”
她从怀中掏出玉簫,吹起了古曲《流水》,水声淙淙,轻音袅袅,意境平和、空灵,仿若从心头流过一缕清泉,真滋润熨帖入心肺。吴少镖头安静地躺在床上聆听,渐渐露出了笑容。朱橚亦是听得闭目摇头,以手指在膝头打着拍子,兴致盎然。
钱悦儿一连吹奏了三遍,簫声渐轻渐逝。将玉簫纳入怀中,她抚着吴少镖头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道:“都过去了,那是一场噩梦,忘了它,好好睡一觉,醒过来一切都回到从前了!”她的声音轻缓低柔,带着一种磁性,与她的眼神配合起来,让人有着一种宁静超脱的感觉。
吴少镖头果然闭上了眼睛。钱悦儿继续轻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始终带着一种磁性深邃的旋律:“睡吧、睡吧,你会睡一个香甜的好觉,做一个美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吴少镖头沉沉睡去。
钱悦儿招手将二人叫出屋外:“小迟,吴少镖头睡过一觉就会恢复如初,你要马上带他回家。如果以后他又受到刺激,你就再找人吹流水曲给他听,就会好起来。”
小迟向二人深深施了一礼:“谢谢二位老人家,小迟记住了!”
钱悦儿微微一笑,同朱橚与小迟挥手作别。上了船,吩咐孙麻子开船回到宁江城外。
虽然找到事发现场,寻到了目击者,从中知道了当日的情形,可是丐帮究竟是与哪门哪派火拼?到底为了什么原因而火拼?仍然无从得知。虽然和丐帮帮主的弟子一起喝了酒,可是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今天一天的际遇真是令人不爽快!
坐在船中,钱悦儿托腮无语,朱橚看着她,忽然开口道:“你的玉簫真是奇怪,可以杀人,也可以治病。”
钱悦儿看他一眼:“演奏特定的曲子,贯注内力,便可引起世间万物的共鸣,因而能够却敌杀人。如果不用内力,吹奏普通的曲子,那么只要选对乐曲,对症施为,自然能抒发郁结,引导心境,达到医治之效。”
朱橚兴趣浓厚,问出了盘旋许久的疑问:“你吹的流水曲真是美妙无比,令人陶醉。如果这支曲子可以舒缓郁结,使他心绪归于宁静,那么为何吹完曲子以后还要以那种语调对那孩子说话,说话之时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直直不放?”
钱悦儿一笑:“癔症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外界刺激而诱发,实则是病者本身内心的一种心理暗示,让人产生了异常言语和行为。所以治这种病,一是要使他安定,化解他的心结,再就是对他进行心理暗示,往好的方面进行导引。我对他所施的正是天竺秘术——催眠术,使他心智进入模糊状态,将我的话都当作真的,把头脑中所见的残酷血腥统统当作一场梦境。”
朱橚故作吃惊:“好厉害的女子,这催眠术岂非太厉害了!施展此术岂不是可以操纵世人,为所欲为?”
钱悦儿哈哈一笑,故作凶恶之态:“嘿嘿,知道怕了吧?如果得罪我,小心我把你也催眠,控制住你的心神!”
朱橚笑得更加可恶:“你不施这催眠术,已经控制住我的心神了,所以我并不怕!”
钱悦儿听出他话中有话,脸上一红,调转头不理他。
朱橚觉得此女身上如有魔力,神秘无比,永远也猜不透她还有什么惊人之举,随时显露出出人意料的才能,诱使别人去读她、探究她、走近她。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在沉沦,已经深深地被她吸引、为她着迷!
她看着湖水出神,心思飘到了峨嵋山。杨兄,你现在好吗?在做什么?有没有偶尔想起我呢?
他看着她沉思的样子,玉臂支在舷窗上,托着香腮,长长的睫毛半掩着秋水,水光倒映在她的脸上,照得肌肤几近透明。不知是喜是愁的表情惹人遐想。这份美色令人心动!
就这样小船载着二个痴痴的人儿重新回到了宁江城外。岸上已经扎起了营帐。看到小船靠岸,李、宁二人相视一笑,放下了心。
奉命驻扎此地,因为没有见到小船而悬起的心,终于踏实了。
就在小船离开半个时辰后,宁江知府带着三班衙役赶到,见了岸上许多尸身吓了一跳,仵作上前验了尸,与钱悦儿所说一致。
尸身已腐,尸体数量又多,无法携带,只得就地掩埋,直忙了二个时辰才告结束。李、宁二人同知府一行一道启程,直至宁江城外就地驻扎。知府再三邀请众官兵进城内驿站休息,见李、宁二人坚持不肯,只得作罢。
宁江府不敢怠慢,将雷池浮尸一案定为钧命要案,派出全数捕快衙役前往城中各处撒下大网追查线索。又向下辖各县下了文书要求协同查办,一时城内气氛紧张起来。到处都是带刀的官差来回走动巡视,挨家挨户地敲门入户调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月桃一行正是心中有鬼,刚刚从浔阳逃窜到宁江,马上遇到城内气候突变,官府逐家入户盘查。这可是危险信号!
此刻在前哨提前租下的宅院内,惊魂未定的李月桃正在厅堂中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暗探带来最新消息。
“咣当”一声门响,她赶紧向门口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