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举办三天,宣芋听了三天广播,伏案写数学试卷,实则心猿意马,脑子里想的全是绿茵草地红色赛道。
手臂被钢笔轻敲一下,侧耳一道懒洋洋的男声说道“专心,六分之二还能化简,计算结果要化到最小。”
宣芋心不在焉地写下答案,试卷被抽过去,这时她的注意力完全回来了。
郁闻晏往凳子里一靠,批阅刚写的卷子,她的心高高悬起,等待批改分数。
郁闻晏修长手指捏着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快速扫过解题步骤,在旁边打了个勾,宣芋眼睛微微发亮,他瞥了一眼,在勾上面画上一点,她又生出恹恹的表情。
勾上有一点说明这题解得不够完美。
“你图形题的弱项是做不出最省力的辅助线,写得吃力。解题一旦复杂就会浪费时间,导致后面其他大题分到的时间不够。”郁闻晏在空白处写下1。
“我会改的。”宣芋老老实实说。
三个月前俩人达成了休战协议,郁闻晏给她辅导功课。
在他的辅导下,她的数学已经能勉强考进一百分。
前期提分空间大,肉眼可见的进步也就快些,到后期突破就难了,遇到瓶颈期,分数一直卡在优秀线边缘。
逐渐地,宣芋对数学不可抑制地生出厌烦的心理。
郁闻晏抬眼扫过女孩白净的脸颊,眼神飘忽不定的,一看就是在开小差,沉声问道“在想什么”
此时走廊几人女孩跑过,蹦蹦跳跳地讨论校运会的趣事,打断他们。
“马上到趣味比赛了,一定不能错过现场。”
“每年都有新糗事,当然不能错过。”
“听说闭幕式讲话的是高三一班温择叙,好期待啊”
宣芋耳朵竖起,余光不停地追随远去的几个女孩。
郁闻晏大手摁在宣芋随着奔跑人群转动的脑袋,拖着懒调缓声问道“看什么”
“我”宣芋被压着头,被迫看着眼前的俊脸,一记散漫的挑眉给她会心一击,深邃的黑眸投来的炙热令她耳热的微妙感渐渐明显,心脏鼓动频率混乱。
也不知道郁闻晏突然抽什么风,上个月突然染了一头白毛,本就是轻傲性子,搭上这个发色,显得他整个人特别不好惹,再加上平常那副松散少爷样,浑身透着一股蔫坏的痞劲。
但,脸在江山在。
少年身量修长单薄,有种日系美男的病娇感,倒是格外适合他。
就是刚来学校那会儿老师急得叫来家长,优等生郁闻晏被罚站了一天。他不愿意染回来,干脆就按照老师说的回家呆着,反正成功保送了,老师也不愿意他来学校“扰乱军心”。
他每天只在课外活动时间来学校给她补课,多数在校外咖啡厅,最近校运会进出管理轻松才来的教室。
“你什么”郁闻晏脸毫无预兆地凑近。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热、湿缠。
宣芋唇角微动,缩了缩肩膀,不好意思往后靠,差点摔下凳子。
郁闻晏手往下,揽住她的肩膀把人稳住。
“我想去看温择叙闭幕式演讲”宣芋压下他的手,掩饰尴尬说道。
其实想去趣味比赛看乐子,每年校运会也就这个活动好玩些。但正处在中考冲刺阶段,如果郁闻晏知道她玩心这么重,估计要发飙,为了保住小命才借口说想去看优等生温择叙的演讲。
在港定提起高三优秀学生会想到两个人。
一个是不仅成绩优秀,而且样样拔尖的温择叙。
一个就是除了成绩好,其他方面都让老师头疼的郁闻晏。
当然是前者更招人喜欢,性子温和还乐于助人,是大家都喜欢的模范学长。
“看他”郁闻晏眼底一片黑沉,轻蔑轻笑了声,“他有什么好看的”
“就向他学习。”宣芋琢磨着郁闻晏的心思。
看郁闻晏的反应,摆出这么臭的表情,难道他们不合据她所知他们并不认识啊
郁闻晏掏出新试卷,平铺在她面前“会学坏的。”
当一个人能做到对所有人都儒雅绅士,要么是真性情,要么是裹着糖衣炮弹的伪君子。
不幸的,温择叙是后者,可不是什么好人。
宣芋啊了声,不理解他什么意思。
郁闻晏靠回去,大剌剌坐着,拿起旁边的漫画书,严肃说“继续,把这套卷写完再说。”
宣芋看着崭新的卷子,无奈长叹气。
为了顺利考上高中本部,努力学吧
宣芋重新拿起笔,埋头刷卷,直到操场的广播声结束,才把卷子写完,惴惴不安地等待郁闻晏批改。
最后看到110,她松了口气,趴在桌子上如释重负。
郁闻晏看她这样,笑说“继续保持。”
宣芋默默转了头,不敢去看他耀眼的笑容,心跳漏了拍。
不知何时,已到落日时分,窗外天光云影渐散,学生会教室只有他们俩,安静到她只能听到钟声和她的心跳。
很多人都说郁闻晏染了白毛后像街头的混头小子,她没好意思说他无攻击性笑时像极了雪白漂亮的猫猫,有点儿想揉一把,但傲气如他,绝对不允许同类做出凌驾在他尊严之上的举动。
宣芋小心翼翼看他一眼。
但,很想很想揉一把
打住
被突起的想法吓到,她把脸埋到胳膊里。
“你们在这儿啊”唐复淙走进门,手里拿着一部相机。
身后跟来几个平时和郁闻晏玩得好的朋友,他们笑着和宣芋打招呼,一口一个学妹好。
宣芋变得紧张局促起来,郁闻晏让她收拾东西,问他们“成群结队来干什么”
“来看看我们大神辅导的学妹。”一个女生挪揄笑说,“上次让你讲道题都没耐心,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讲初中题了。”
郁闻晏护着宣芋“我乐意,少管。”
“惹,晏哥,这话听得怎么不太对劲呀。”
“我也才知道晏哥的理想”
“好了好了,我们不是来当八婆的,见好就收啊。”唐复淙拦下要调侃的众好友,万一学妹脸皮薄跑了怎么办,估计这位少爷会炸毛。
“马上要毕业了,你难得来学校,拍几张照留念。”唐复淙说。
郁闻晏不喜欢拍照,心想,矫情死了,毕业就毕业,又不是不见面了,拍什么照。
唐复淙拿准郁闻晏在想什么,在他回绝前叫过宣芋,“学妹也一起。”
宣芋刚背好书包“需要我帮忙拍吗”
“走了。”郁闻晏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拍。
他把她书包拿下来放在凳子上,说“拍照去。”
唐复淙见起到效果,笑得格外灿烂,赶紧招呼大家去教学楼前的大榕树合影。
宣芋跟着他们下楼,几人都围着郁闻晏,和他说笑打闹,聊最近班里发生的趣事。
看着人群中央的少年,站在身后的宣芋目光紧随,他好像有这样的魅力,很容易成为人群的焦点。
初中时代开始,宣芋觉得他就是天之骄子的存在,有令人敬佩的优点,也有令人不爽极了的缺点,在她这段青春里是最鲜活的存在。
不知觉地,一直在身后追随,渴望关注又胆怯止步。
到了楼底,郁闻晏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过来,拿出抄兜的手,招了下“宣芋,跟上。”
宣芋愣愣地哦了声,快速跟上。
走出教学楼,她一脚踏入浓稠的落日余晖里,朝着他跑去,斑驳的光影在他们之间闪动,恍如希冀。
郁闻晏从白包里拿出一件校服,抛到宣芋怀里“外面冷,穿着。”
宣芋才反应过来走得太匆忙,忘了拿外套。
天立马要暗下,来不及再上去拿,胡乱套上,他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宽宽垮挎,上面清新的洗衣液香味萦绕。
一时间,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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