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喧嚣,人声鼎沸,我挨路边跪着。
是的,你没听错,我,颜雨,城市里数一数二大公司的销售部主管,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下跪。
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知道我那帮长期受我奴役剥削的手下,个个伸长了脖子、流干了口水,期盼着能有这么一天,看我的笑话。可惜这群小兔崽子是绝对、完全、一定、没可能看到我今日的落魄。
因为此刻的我,是在公元前的某一年,如假包换的西汉王朝——汉,宣帝,本始元年。
弄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宣帝”究竟是汉高祖刘邦的第几代子孙,谁叫我学生时代的历史烂到比不上糊墙的泥。
之所以肯定是西汉,那还多亏了我的某位历史老师,诲人不倦地在我耳边反复念叨了n遍,才让我记住了纸的发明者蔡伦是东汉人。但是来到这边短短几天,我并没有发现纸这种东西的存在。
比如,我面前的地上,那几行大字,就是用一块粗布写成。
粗布上并没有摆一只破碗,由此可证我尚未倒霉到沿街乞讨,不过也相去不远,因为我的发际插了一根枯草。
如果对古装片有研究的朋友,大约会明白此根枯草的用途,乃是向路人昭示眼前跪着的这个可怜虫,准备抛血本跳楼价自卖自身啦。
通常mai身的理由,不外乎穷得叮当响没钱葬父、葬母、葬叔伯阿姨。
然而就我目前掌握的资料,我的直系亲属俱都健在。并且,我家老爹据说还是个衙门里实权小吏,平时捞了不少油水。深宅大院,养尊处优,天天价吃香的喝辣的穿绸的戴金的。
既然如此,何至于名正言顺、大房所出的千金小姐,要mai身为奴?
也是到了今天早晨才搞清楚状况,敢情我那老爹有了几分shen家,便身ti力行验证起“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至理名言,小妾娶了一个又一个。
从此家里是彩旗飘飘、红旗潦倒。而我现下这具身ti的前任主人,就是不堪亲母受辱,拔刀刺伤了她老爹最宠爱的如夫人,以至落得如斯下场。
骄火似火,烤着我的脊背。几乎可以听到身ti里水份蒸发,而发出的滋滋的声音。就在我快要变成皱皮烧鸭之前,旁边有人及时开口,问我:
“子服,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我这里还来不及点头,立刻有一个男的厉声否决该项提议。
“她还想喝水?老子还渴呢,ma的,从早上站到正午,还没卖出去,老子倒了血霉了才摊上这种晦气差事。”
这要放在过去,我非跳起来,扇那猪猡两大嘴巴。但是现在——
在心里叹口气,得,形势比人强,省点口水、保存实力才是明智之举。
再叹一口气,活了快三十个年头,到这一刻,才算体会到天意弄人这四个字的真正涵意。
曾几何时,我可是对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穿越文嗤之以鼻,怎么会料到自己居然成了穿越最强有力的正面教材?
回想几个小时前,我还是我们老板最为倚重的mei女主管,刚促成了一个大项目,志得意满地开庆功会喝顶极香槟。
或许就是乐极生悲吧,灌了几杯黄汤,神经极度亢奋,揣着老板塞给我的提成银行卡,开着奥迪爱车,我正美滋滋地往家赶。
冷不丁,一交警魁梧背影进入视线。
终于记起,这阵子抓酒后驾车抓得特别紧,逮着准没完。下意识的心虚,打算不着痕迹,从边上猫过去。
谁料,越紧张越出错,没猫过去不说,倒把车开得像t台上走猫步。
我们可爱的警察叔叔果然尽忠职责,打手势示意我停车。
我一瞧没辙,只好踩煞车。
然后,见了鬼的事情就发生了,老天爷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线,我居然错踩了油门。
最后的意识,就是我那辆车呼地一下飞了出去,接着完美的抛物线,甩出马路——
再睁开眼,我就已经躺在了柴房里,遍体粼伤。好像是被老爹毒打了好几顿,然后关到这个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等死。
我的前任没叫她老爹失望,连伤带饿,熬了几天,终于熬不下去,一命呜呼、回归极乐。
她倒得了消停,往阴曹地府享福去了。难为我做了代罪羔羊,顶替她继续在阳间受活罪。
我那个大义灭亲的汉朝老爹,过了几天,忽然发现我这个不孝女竟然还没饿死病死,勃然大怒。
为免我以后变本加厉,甚而犯下轼父杀母之类的大逆罪行,我爹毅然决然做出英明决定,于今早命家仆拖我到集市,卖与他人为奴也好、为婢也罢,只求我在他眼前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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