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真此时却是暗暗心惊:“这小子手上抱了一人,还似乎扭伤了脚,怎地跑得跟兔子一样快?”他虽然智计卓著,但也决计猜不出青书已然知道他真实身份,也知道他乃为无忌而来,手上抱着的,不过是一堆枯枝而已。
青书脚下生风,不多时便窜进人群之中,他一袭青衫是张三丰大寿那日新换,手中张无忌的外衣也是新服,俱都是南安郡刘记丝绸中上等绸料所制,人群之中颇是显眼。圆真年轻时风流俊雅,惊才绝艳,为讨师妹欢心,天下脂粉绸缎多有涉猎,他资性本高,一来二去,竟练就一身火眼金睛的本事,但凡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凡薄有微名者,他一眼便能辨别开来。
青书虽是遁入人群之中,一身行头虽算张扬,但毕竟缎料上等,出自名家,在圆真看来,实不啻于插标游动的猎物,虽有人群阻挡,但也不虞跟丢。
圆真心中暗自冷笑:“任你轻功如何高强,也得落在我手中。谢逊徒儿啊谢逊徒儿,咱师徒多年不见,可是生分许多啊!”他自从知道屠龙刀落在谢逊手中,想到流传百年的那二十四个字,心中没来由一阵悸动。他倒不是担心谢逊找到他,毕竟谢逊若是能想出屠龙刀之谜,早就来找他报仇了。成昆平生以覆灭明教为毕生大愿,忽闻此事,不由对屠龙刀中所藏秘密大是动心,有此“武林至尊”掌握其中奥秘,何愁明教不灭?
却又说到陈友谅其人,虽是年纪轻轻,但功夫却委实不弱,更蒙圆真传授武功,与谢逊如出一辙,解穴的功夫竟也被学到。甫一解穴,见青书尚在,当即屏气敛息,待得青书离去,方才悄悄离开,他平素自负,自不肯这幅模样见到寺中其他熟人,藏藏躲躲良久,才回到圆真所住山洞之内。
张无忌虽曾与青书言道这功夫乃是成昆所授,但昨天一日之内,青书心心念念,只想着如何避免与圆真交锋,对陈友谅不免掉以轻心,其实只须他点破陈友谅气海,抑或是在夜晚背着无忌悄悄杀了了事,便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了。
当然,如果废掉陈友谅抑或干脆杀之,事后少林追究起来,武当山上,那就是另一番事端了。
毕竟,无缘无故杀死名门正派弟子,便是张翠山也是担当不起,只得推诿含糊。江湖之中,无论正邪,最忌同道相残,圆真和陈友谅在少林原就孑然一身,虽是借此身份挑拨正道和明教纷争,但这师徒两人其奸似鬼,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少了这层身份也照样幕后挑拨,是以动起手来毫无顾忌。
况且事关屠龙刀和谢逊,即便以圆真城府之深,也是大为动心。
梯云纵胜在转折之间承接自如,人群之中倒也颇为相宜。但圆真却仿似幽灵幻影,进退之间,如同鬼魅一般。许多游人先见一道淡淡青影飘过,不过半刻,又见一个黑衣和尚先在一处,骤一晃间,又在数丈之外的另一处,其间诡异之处,即便青天朗日之下,也令人不寒而栗。
青书不时回头,但见圆真一路紧随,不由大是心焦:“他怎地好似幽灵一般,阴魂不散?”脚下加快,半刻不到便奔出集市。
又是一马平川,两人原本相差两箭之地,骤然慢慢拉近,青书年方少年,占了年轻的便宜;但圆真到底是功力深湛,轻身功夫极是老辣,不多用上一分力,回气转折,竟还胜过武当绝技梯云纵。
这般一追一逃,不多时又奔了三十里地,两人距离被拉近至一箭之地。青书远远瞧见行人过客,马蹄得得,竟又是一处小镇。近来嵩山派广收弟子,颇为壮大。上少林拜师不入者,多被嵩山派收作记名弟子,但究竟嵩山“峻极禅院”房舍有限,除却正式弟子可居于山上,记名弟子却是自行汇聚一起,与当地居民合居,忽忽十数年间,竟而汇成一个小镇。
青书向那小镇狂奔,心中估摸着时间,他一路往东,飞奔半个多时辰,内力轮转间竟是生出滞涩之感,他心中苦笑,适才只顾狂奔,却忘记武当功夫要旨在“凡事但留三分余劲,方能借力使力”此刻用足真力,却是大违武当武学要旨,脑中不由想起和张三丰至剑冢时,张三丰的谆谆告诫:“‘梯云纵’的厉害之处,全在后力十足,能凌空以内力为媒,转折自如。你内力已有一定火候,用来完全不难,只须记得丹田中始终留下三分后力即可。”
青书双目一亮,望着小镇中的屋舍俨然,心中大乐。
步子放慢,意态逍遥。不远处的圆真定眼看见,心中暗喜:“这小子到底功力不足,不过他的脚伤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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