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道:“有些凶手,官差未必抓的住,而抓得住的捕头,未必肯去费这个事。”
他扭过头看着邢空,接着道“你不妨想想,若是这次出事的不是方家夫妻而是你,会不会有这么多高手为此兴师动众。”邢空浑身一震,声音也变得有些发颤“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
“看看死人。”那间屋子的门口已经没有人守着,唐老七当然不会蹲在这么个晦气的地方。这几日城中着实多了不少尸体,仵作想必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死掉的那个女人,依旧安静的躺在那张破板床上,连南宫星离开时为她盖上的破被单也没有人动过。
邢空进去之后,一眼便看到了尸体身上遍布的淤痕。像一条很长很有力的蛇,曾经紧紧地缠绕在她身上一样。
郡城中没有这么可怕的蛇。没有蛇,却有一条蛇一样的鞭子。上好的蛇皮绞就,银丝做引,两丈余长的鞭子。一条惊龙鞭。
冷汗,开始从邢空的额头冒出,细细的,一点点聚在一起,聚成汗珠,流下。那些伤痕就像一道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心头。“这只是些伤痕而已。”邢空的嘴唇有些发白“这样的鞭子,并不很稀奇。”
“看完了死人,还有兴致的话,不妨再来跟我看看活人。”南宫星并没答话,而是一边这么说道,一边走了出去。邢空抹了抹额头的汗,面颊的肌肉不住抽动,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突然握紧了拳头,跟了出去。
南宫星张望了一眼,向着东首脏兮兮的酒旗下走了过去。那酒旗下放着一张破竹凳,唐老七就在上面坐着,双手抱膝,汗出如浆。在他面前,正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双手叉腰,一颗脑袋油光锃亮,也不知是天生无发还是哪家的和尚。
那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见唐老七一双薄薄的嘴片子前后蠕动,似乎是连开口大点也不太敢。
一见南宫星走了过来,唐老七却突然来了精神,犹如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一下窜了起来,抓着那大汉的胳膊就急忙道:“高大哥!就是这小子!这小子冒充您的兄弟!我以为他知道了您就知道了,这才没去报告的啊!真不是存心给您添晦气!”
南宫星皱了皱眉,走近几步,淡淡道:“虎头,有阵子没见,你可富态了不少啊。这里这些苦命女人,又帮你捞了不少油水吧?”
高虎头转身的时候还是满脸怒色,回头一看请来人面孔,面上横肉顿时变得无比灵活,眨眼间变出一副谄媚笑容,点头哈腰道:“原来是南宫少爷,哎呀,您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咱那边新开了一家揽翠居,正好有十来个上好的清倌儿,跳舞唱曲儿样样都行,模样也标致,您怎么就屈尊来这破地界溜达了。”
“我恰好路过而已。这里出了人命,迟早也要有人来看看。”南宫星颇有责怪之意的说道“一早说好的,这种事一定要记得招呼一声,这女人死了大半天,连仵作都快来了,你这位高大哥好像也是才知道吧?”
高虎头摸了摸脑袋,陪笑道:“哎哟,这可不怪我,这片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遇上这么晦气的事,为了生意也得藏着液着不是。我圈子转的够勤快了,要不怎么对的起这么多家的月供银子。”
不愿在这话题上多做解释,高虎头看了一眼南宫星身后的邢空,压低声音道:“南宫少爷您这专门又来一趟,是为了什么事啊?”南宫星道:“我听说过世的女子还有个孩子,是不是?”
唐老七忙道:“是是是,有个两岁的儿子,就在我后屋里头呢,都不知道爹是谁,我看那娃娃白白净净的眉眼还不赖,要不卖了当个小倌?”
高虎头嘿了一声,抬手就是一拳砸在唐老七胸口,把他打了个踉跄,怒道:“去!有你什么事!”南宫星叹了口气,道:“虎头,还照老规矩,送到老地方吧。银子不会亏你的。”
高虎头顿时眼前一亮,喜滋滋道:“这两岁的娃娃,也能按大人一样领么?”南宫星摸出一小块纸,递到他的手里道:“拿着这去,给你加三成。”高虎头强忍着没笑出声来,连道了几句好嘞,迈开腿就奔进了唐老七屋里。
不一会儿抱出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眼睛已经肿成两条细缝,但仍在嚎哭不休,嘴里不停气得叫喊着娘,一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模样,高虎头脸上有些难看,陪笑道:“啧,孩子见不着娘就是这样,也不是唐老七亏待他了。南宫少爷您可别往心里去。”
南宫星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赶紧去吧。我既然已经知道,这桩命案你就不必再报了,我会给她一个交代。”高虎头一愣,跟着小心翼翼道:“您这意思难不成是走江湖的人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