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欢又是一愣,一双眼紧紧的看着她,只见她一头乌黑的发散乱下来,随意的垂落在脸颊两侧,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帮她将头发绾到耳朵后头。
小时候,他帮姐姐绾过头发。
长大后,他就没有机会再帮她绾发了。
“怎么,难道爷认为小女子说的不对?”见他发呆,洛樱不由的问道。
“啊?哦……”宋亦欢反应过来,“不是,你说的不错,到底是我太过武断了。”
不仅顾严,在场的众士兵一个个张口结舌,什么时候,他们的十爷会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认错了,想来,也只有死去的那位有过这样的待遇。
这么一个小小女子何德何能,能让目高于顶的十爷另眼相待?
没有人能知道宋亦欢此刻在想什么,他从洛樱的身上看到了姬长清的影子,虽然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切实际,可是他愿意这样麻痹自己。
唯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活的太过痛苦。
转头朝屋外看了一眼,可以看见有斜斜生长的樱花树枝,枝桠上樱花开的那样美丽,冰姿玉骨,恰如姐姐绝世美丽的容颜。
有雪,降落下来。
飘飘扬扬,凌波轻舞。
花依然傲立枝头,花开不败。
……
第二日一早,洛樱醒来时身上盖着宋亦欢留下的红狐大氅,他早就趁夜走了,派了两名侍卫将她主仆二人护送到尼姑庵。
在尼姑庵待了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裳儿开始急了,生怕宋亦欢只是随口答应,并没有带到信,又或者带到信了,洛家人不愿意接小姐回家。
她更偏信于洛家人不愿意来接洛樱,毕竟把她扔在外头这么多年,都是不管不问的。
怎么办?总不能让自家小姐一辈子都待在尼姑庵吧。
裳儿急的忐忑难安,连饭都吃不下,不过她感觉洛樱自打受伤醒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像在乡里长大的姑娘,倒像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姐,行为举止间有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沉着,冷静。
她心中虽觉得奇怪,却也真心为洛樱高兴,否则依她家小姐从前的性子,回洛家也只有挨欺负的份。
相比于裳儿的焦虑,洛樱却淡定自若,随遇而安,在破庙的晚上,她听到侍卫的议论,说陵王如何重情重义,大雪封山,还要赶回去见一个被腰斩的死人。
不用想,那个死人就是她。
她的尸体应该被抛到乱葬岗了吧,如果小十想要将她埋葬,肯定会耗费时间,她估摸着要再等个两三日,洛家才会有人来接。
她劝裳儿道:“莫急,洛家会派人来的。”
裳儿道:“小姐如何确信,侯爷不一定肯听十爷的话。”
侯爷有身份有地位,一般的将领他并不放在眼里,她压根就不知道十爷是什么身份。
洛樱笑道:“你这丫头真是杞人忧天,十爷是陵王,父亲不敢不听。”
“什么?十爷竟然是陵王,玉面战神陵王,小姐,你怎么知道?”
“你这傻丫头,昨晚睡的那么香,自然听不到那些士兵的议论。”洛樱听到战神二字,神情一黯,曾经爹爹也是一代战神,如今却化为尸骨,死不瞑目。
她当然知道宋亦欢是陵王,她对他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她不想,也不能告诉裳儿实情,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裳儿信以为真,在她的心目中,乃至在万千少女的心目中,玉面战神宋亦欢是神一般的存在,神是不会欺骗她和小姐的。
果不其然,就在第二天下午,洛家派人抬了一顶青幄小轿来接人,比洛樱预估的时间还早了一两日。
来接她的人是老太太身边的一个管事姑姑,生的人高马大,面色严厉。
“五姑娘,请出来吧!”
她本想用一种看乡下丫头的眼光轻蔑的看向洛樱,可当洛樱跨出尼姑庵门槛的时候,她忽然一愣。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每天喜欢低着头,绞着衣角的乡下丫头,这分明就是位真真正正的闺阁千金,比她家六姑娘洛玥还真。
她虽年纪不大,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英气,尤其是一双眼睛,在看向你时,会让你不由的浑身一个激灵。
冰冷,高贵。
这是孙姑姑再看到洛樱第一眼时的感觉。
她尴尬的咳了一声:“五姑娘,老爷和夫人还在家等着,你赶紧上轿吧!”
“慢着。”洛樱淡喝一声,冷冷的看了一眼孙姑姑,“身为侯爷府的下人,怎么半点规矩都没有,我在清云庵打扰数日,你该添上香油钱。”
孙姑姑虽惊叹于她的改变,心里到底还是无法扭转对洛樱的蔑视,她冷笑一声:“想不到五姑娘人大心也大了,我来时,老太太并没有如此交待,再说,就算我想添,也没带一个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