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站在队伍里,正想问周围相熟的叔婶们会不会站出去,还是会选择留在荒市。
一侧头,却见原本站在自己后一排的松叔和王婶等人,连招呼都没打就各自走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她一时间有些发懵。
抬头看一眼身旁的铁牛,语气紧张道:“铁牛哥,松叔他们怎么……”
话说一半,她又卡了壳。在这荒市里,大家都是独立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又能以什么立场和身份来评判松叔等人的做法呢?说白了,他们也不过是曾经相熟、一同走了一段路途的陌生人罢了。
有此认知后,她的心思更乱了。
铁牛低头看着她,抬手搓了搓她的脑袋,“阿年,松叔他们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不应该干涉,而是应该祝福他们未来能够平平安安,找到好的主人家。”
闻言,年鼻头一酸,低下头去。她本以为自己历经多世,看惯了世间真相、人情冷暖,此刻却还是不能免俗的悲春伤秋了。
她顿了顿,微点下头,又仰头看向铁牛道:“嗯,我明白了,那铁牛哥也会像松叔他们一样离开这里吗?”
“我可以去做苦力,或者和阿年一起被卖到别的城池去,阿年你呢?”
阿年诧异的指了指自己,见铁牛点头,她便道:“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哪家会要我这样吃闲饭的,肯定会被再次卖到别的地方去咯!倒是铁牛哥你最近可是长壮了不少,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给相中带走。”
说完,年的脸上流露出忧心之色,如果松叔他们都被带走了,那自己身边可就只剩下铁牛哥一个熟人了。
届时,铁牛也被带走的话,那她就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而且,也不知道那些人家对待铁牛这样的奴隶是怎样的,会不会让他们吃饱穿暖,还是会非打即骂的那种。那样的话,她就真的舍不得让铁牛走了。
以往他们在被贩卖的路上时,苦是苦了点,但至少心灵上是自由的。
可若去了那等待奴隶如牲畜般的人家,就极有可能是身心俱创,麻木不仁地过完下半生……
年此刻是越想越郁闷,各种复杂的情绪也跃然脸上。
铁牛看她皱成一团的小脸,抬手就蜷着两指冲她头上轻敲了一下,而后打趣道:“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小小年纪愁成这般模样,是谁欠了你金票没还吗?”
年抬头睨他一眼,叉着腰,表情一本正经的认真道:“铁牛哥别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我可是个很成熟的人。”
铁牛轻笑一声,却又忽然凝眸瞥向天空,呐呐道:“你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或许等到将来你就会明白,以奴隶的身份存活于世,毫无立锥之地。
即便你的思想再成熟,又有何用呢?左右不过是认清了更多现实,却又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安排。到了最后,也不过是终生不得自由,以及丢失了最初的懵懂和天真。”
其实年之前就有些怀疑,铁牛与旁的同龄奴隶们不同,似乎总是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比如功夫,比如金票、金币,这些在她看来,寻常的奴隶少年不会知晓的东西。
此时听到铁牛的这番话,她更加坐实了自己早前的猜测。
“铁牛哥……”她仰头看着铁牛,喊了对方一声,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
铁牛低下头来,依旧如以往那般憨厚的样子,“嗯?”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复杂啊……”年本想多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决定装傻充愣到底,就当自己真的是个小孩子好了。
铁牛轻笑一声,“以后你就明白了,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且!”年白他一眼,别过脸去,视线却飘到了身侧不远处的松叔等人身上。此时,荒市的管理者正带着那些管家老爷们走至他们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