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脸在光影中扭曲得无比狰狞,声音尖锐凄楚:“你说过不会嫌弃我,原来你和那些负心人都是一样,既然如此你就和他们一起去吧。”
莫五吓得肝胆俱裂,突然一阵冷风吹入,将屋内烛火吹熄,青衫帐幔如同招魂的白幡一般胡乱舞动着,刚才还的*蚀骨的温柔乡,此刻竟如地狱鬼窟一般,散发出阴森之气……
“啊……”的一声惨叫,将等在屋外的薛玥听得心惊肉跳,她唯恐玉面罗刹玩得太过火,正准备冲进去救人,就听”砰“的一声,那扇门已被狠狠撞开,莫五衣衫不整,连滚带爬地从屋内跑出,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薛玥还没来得急唤他一声,那人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跑过,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再看屋内玉面罗刹正倒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
薛玥狠狠瞪着他,不满道:“人家好歹对你痴心一片,干嘛把他吓成这幅样子。”
玉面罗刹从床上坐起,哼了一声道:“谁叫他这么胆小,两只死老鼠一根假手指就把他吓得魂飞魄散。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刚才他敢动手动脚,现在早被我阉了。”
薛玥知道若依着他的性子,这话倒是不假。只可怜莫五情窦初开,就遭到如此劫数,只盼以后莫要留下什么阴影才是。
而经他这么一闹,自己日后又该面对顺天府衙那些人?薛玥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早春里的微微清寒沾湿了她的衣衫,竟令她莫名生出一丝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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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天阴晴不定,前一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薛玥撑着一把玉色油伞,正满心踌躇地站在顺天府衙门前。
距那日的闹剧已经过了一日,她有心来像莫五道个歉,又怕会被拒之门外,正在犹疑不定之时,就看到府衙的朱漆大门内走出两个人来,一人红脸髯须,正是捕头杜风。另一人着缎面蓝衫、系素金偏带,面色清矍,行动间隐含威仪。
薛玥一见杜风,心中一喜,忙上前招呼道:“杜捕头。”随后又有些心虚地问道:“莫五呢?”杜风对这乖巧伶俐的小姑娘一向十分喜爱,乍见她也是十分高兴,一听她问到莫五,又叹气道:“小五前几日不知道碰到何事,据说像是撞邪一般,回到家就大病了一场,至今都未回衙门报道。”
薛玥心中腹诽:并非撞邪,只是撞上了一只妖而已。
杜风不知她心中所想,又朝身旁的中年男子恭敬道:“这位就是我常给您提到的薛玥姑娘。”然后再向薛玥引荐:“这位就是顺天府知府穆大人。”
薛玥早听闻顺天府尹穆戎为人公正清廉,此刻见他朝自己微微皓首,姿态温和却不见轻慢,不由又生出几分好感。
杜风眼珠一转,又对穆戎道:“这小丫头心心念念想去酹月楼见识一番,正好我也有件案子要与她商议,不如带她一起可好。”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朝薛玥使了个眼色。
薛玥未想到他们竟是要去酹月楼,见穆戎并未出声反对,心中大喜,忙给杜风回了个感激的眼神,撑伞随后跟上。
酹月楼的廊檐下纱灯摇摆,在漫天烟雨之中更添几分迷离。
薛玥跟着杜风、穆戎二人又站在阁楼门口那绿衣女子身前,她生怕这人会不小心透露上次之事令她难堪,还好那唤作小曼的绿衣女子只是意味深长的朝她一笑,就领着几人朝楼上走去。
酹月楼一层的玉石台上,白色纱帘如水纹般层层散落,幕布后依旧是墨舞生香、琴音绕梁。帘上魅影游动、腰肢款摆,看得人心旌摇荡,台上人却隐于纱帘之内,如雾中仙子一般,让人看不清真容。
薛玥便在这香风暗影中走上了二楼,上次只留意了台上歌舞,今日才发现这里间间厢房竟都是以词牌命名,每间房名都写在一个小灯笼上悬于门外,此次他们进得正是一间名为“折桂令”的厢房。
一进房门,薛玥看到那似曾相识的摆设,忍不住面上有些发热,忙不自在地寻个座椅坐下。
一位圆脸翠衫的姑娘推门而入,手中端着数套精致的青花瓷酒具。待她将其中一套在案台之上放好,穆戎又叫她上前耳语几句,只见那姑娘一脸歉意道:“穆大人不好意思,曲姑娘今日身体抱恙,不见外人。”
薛玥未想到这看似正气凛然的穆大人也对曲玲珑有兴趣,此刻听那圆脸姑娘说曲玲珑今日不见客,想到自己两番前来都无缘见到这曲姑娘真容,不由一阵失望。
突然她眼神飘到那姑娘手中托盘之上,于是心生一计,忙做出一副难受的样子朝二人道:“杜捕头、穆大人,实在抱歉,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随后她蹑步提气,轻轻跟在那圆脸姑娘身后,趁其不备点了她的穴道,又把她抱到两间厢房中间藏好,再端起托盘,沿着那姑娘刚才的路线继续行去。
她心中盘算,自己以送酒为名就能大方出入每间厢房,只要多加留意,总能找到那曲玲珑姑娘的闺阁,届时自己躲在门外偷偷观看一番,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于是她低眉敛首,连续出入两间厢房,终于在下一间房门口听到些奇怪动静,就在她好奇心大作,准备藏身偷看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惨叫!
一位锦衣公子自房内夺门而出,未跑上几步就倒在回廊之上,半边身子突然腐烂,如被火烧过一般。
薛玥心中一惊,那位公子所在厢房好像就是自己刚才送酒之处。
一时间酹月楼内尖叫声、怒骂声不绝于耳,她正待上前细看,又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朗朗道:“大理寺顾勋在此,大家莫要惊慌。”
薛玥心中暗暗叫苦,这人怎么和阴魂不散似的总能被她撞上,她正待苦思自己该如何开溜之时,身后的门,却突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