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拍摄也基本以柳摇为主。
李芳芳的好景不长。仅在一起几个月后,龙应仁便“无奈”分手。龙应仁对李芳芳说他要当“访问学者”了, 两年。因为机票十分昂贵, 他没资金中途回来,中方的留学基金委只能保证基本生活。龙应仁说他没脸让李芳芳在中国等他, 于是, 电话分手。
拍这幕时, 柳摇似又想起往昔, 脸上带着一些空茫, 可眼泪却本能流淌。到最后, 泪在脸上终于凉了,紧绷绷的, 像个面具。
一把尖刀刺进心里。
那么利,那么狠。
这镜最后, 谢兰生他打算使用最极端的场景切换——黑屏,而且,黑屏时间长达三秒。黑屏转场是猛烈的、是极致的, 它象征着黑屏前后被彻底地分割开来, 黑屏后的一切内容都是全新的东西了。同时,黑屏强迫观众思考刚才的那一幕, 给了观众回想场景的时间, 是突出某一段剧情的好方法。
内容表现更加细腻,是谢兰生爱电影的原因之一。电视必须捕捉眼球,防止观众换台,每时每刻都要精彩, 基本不给思考时间,可电影不是。谢兰生在被禁以后也有机会拍电视剧,但他都拒绝了,于是,与电影局缠斗不休,死皮赖脸在电影圈,被电影局每隔一阵就叫过去训训话,还被领导们概括为“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拍完,柳摇趁着一个机会对谢兰生柔柔地道:“谢导……我刚看见这角色时……就感觉被击中了。”
谢兰生:“嗯?”
“我的前夫说分开时……他的理由也是两地,我是后来才发现了他从来没上心过的。我在人艺都辞职了还是没能挽回什么。”幸好后来又回去了。
“……啊。”
“这种角色非常难碰,我当时就非常想演。”
谢兰生又看看柳摇,问:“现在是真没事了吧?”
柳摇一愣,而后笑的无比灿烂:“当然。《圆满》剧组氛围很好,每个人都特别温暖。人不只有亲情爱情,我还可以有友情啊。”
谢兰生刚想说什么,小红就叫着开工了。
…………
与龙应仁分手以后的李芳芳六神无主。她打电话去他学校,被告知他出国了。
而后,她决定等对方回来。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李芳芳发现自己有身孕了。
因为不舍,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永远等他”。李芳芳想,龙应仁在美国两年应该不会再恋爱了——只待两年,没未来的,何况学者又忙又穷,那两年后她再出现,而且带着他的骨肉,他们两个一定可以破镜重圆坠欢重拾。自己那时也离婚了,他们可以永远幸福。
而才宽还有点高兴。
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他就可以应付父母,他爸妈的苦口婆心已经让他左右不支了。而且这样,即使以后合约期满,他与芳芳分道扬镳,他也因为已经有后而不需要再结婚了——被逼时,他只要说自己儿子坚决反对就可以了。对老人来说,孙子总比儿媳重要。
只有郎英不大赞同。郎英觉得,为了脸面的这出戏似乎已经越演越过了。
假的妻子,假的孩子。
他说:“在东亚文化里,集体主义、集体荣辱有的时候真的害人。人都要为集体买单,于是形成集体压迫。‘你丢了全家的脸’‘你丢了全班的脸’‘你丢了全校的脸’‘你丢了全省的脸’‘你丢了全国的脸’,这种话层出不穷。人不想因集体里的另一个人被泼脏水,只想与集体里的另一个人共享荣誉……可事实上,另一个人的荣或辱,给他自己承担不好吗?”
在《圆满》中这一段话也是点题的一段话。于表面上这部电影是在探讨“面子”问题,说“面子”的重要、说“面子”的悲剧,可实际上,这部《圆满》是在展示更深层的历史原因,也就是东亚文化的集体主义。它有利,也有弊,谢兰生只选取了它很突出的一个侧面。电影《圆满》基调悲观,因为谢兰生不觉得把这现象揭露揭露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至少现在,一个人的“错误”行为是要面临群体压力的。
才宽知道郎英意思,可他没有反抗父母,郎英深感一切失控,在床上时愈发凶狠。他只能用这些确认他还拥有完全对方。
…………
李芳芳在十个月里尽心尽力照顾宝宝,她觉得,这是她的爱情结晶。她付出了很多代价,生产时还一度垂危,最后终于产下一个十分健康的男婴来。才宽爸妈喜极而泣,在外头逢人便讲,而李芳芳,面对婴孩很像生父的眉眼也由衷欣悦。
可这一切都是假象。
不久,李芳芳又认识了个龙应仁的同校老师。对方说,龙应仁没去过美国,一直在北京,而且已经结婚多年,夫妻恩爱,琴瑟和谐。
李芳芳在心里一算,他们相处的大半年是他老婆的孕期。
李芳芳在求证过后发现对方所说是真,而且,龙应仁是知道她的已婚身份才接近的,因为这样容易摆脱,不会出丑闻。龙应仁在那个时候每星期都“加班”一天,对李芳芳说周六加,对妻子说周日加,一天陪这个一天陪那个,得心应手游刃有余。龙应仁从没爱过她,她的那些甜蜜、酸涩从头至尾充斥谎言。
可她已经生孩子了。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李芳芳她没未来了。
李芳芳在确认一切的一刹那完全崩溃。
她把身子缩成一团,开始尖叫,那个尖叫像“啊”,又不像它,无比凄厉,好像某种鸟类死前最后一次高声鸣叫。
接着,李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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