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道您没看见吗?”拉特克利夫尖刻地说。
“我看见了。”传来另一个年轻得多的声音。当斯沃斯出现在门口,满怀恶意地朝欧文笑了笑,欧文对他怒目相向。在欧文的脑海里,他看见有一人在水桶桶底不断抓挠着,好像想去够一个抓不住的宝物。仅仅这景象,就足以让他浑身战栗。
可是国王走上前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在看我的册子吗?”
欧文被逮住了。无法抵赖了。他的舌头仿佛黏到了上颚上。恐惧使他想退缩,但他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伊蕾莎白的发辫。“我想下巫哲象棋,”欧文说,他总算开了口,“可是大家都在聊天,所以我自己先玩起来了。然后我看到了这本册子。”
“你能看懂吗?”国王怀疑地问。
欧文点了点头。
“里面说的话很难懂啊,孩子。这不是小人书。你真的明白里边的意思吗?”
欧文看着国王,国王也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喜欢书。”他害羞地说。
国王从拉特克利夫手一把抢过册子,然后开始翻阅它。“一般情况下我也喜欢书。可是这本册子……谎话连篇。尽是关于我的谎言。”
“我知道。”欧文点着头说。
国王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欧文眨着眼睛,感觉越来越困惑。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该怎么描述他阅读时听到的声音?
“我……我感觉到了。我阅读的时候。”欧文简短回答道。“我能感觉到哪些是假的。”
国王眯起了眼睛。“我们晚点再谈这事。”他喃喃地说,然后把册子塞进他的腰带里。“当斯沃斯,陪这孩子下
棋。”
大男孩对这命令狠狠皱了皱眉头,欧文走向棋盘,暗自叫苦。当斯沃斯生着闷气,他拿起白棋将它排好,却放错了位置。欧文看见当斯沃斯,内心非常痛苦,可他咬紧牙关忍着,他知道当斯沃斯并不在乎棋子放错了位置。
“塔顿庄园有什么消息吗?”国王压低声音询问拉特克利夫。“艾思斌”头子或当斯沃斯进房间时,欧文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完全被小册子吸引住了。欧文开始安静地移动棋子,他盯着棋盘,耳朵却敏锐地听着国王的谈话。
“我恨这游戏。”当斯沃斯怒火中烧。
我恨你,欧文差点冲口而出,可他还是及时管住了自己的舌头。
“陛下,根据您的要求,我在蜂岩已派人将您的召见传递给了基斯卡登公爵。正如您所想的,他想知道召见的性质。我说,您正在举行巡回审判。然后他很冒失地问他能否作为一名法官参加巡回审判。”拉特克利夫暗自发笑。
“你和他说什么啦?”国王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说,当然啦,霍瓦特公爵是首席大法官,要是他接受召见,就会知道更多了。”
“你认为他会来吗,迪肯?”国王轻声问。
“如果他不来,他就犯了叛国罪。如果他来了,他将被判谋反。无论怎样,我们都吃定他了。”
“西境有三个河口海港,”国王说,“南部有莫尔德和兰辛,北部有布莱克浦。不经我的同意,谁也不能从那里出海。奥西塔尼亚国王不会允许他的臣民帮助基斯卡登的。”
“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庇护所。请放心,我们有‘艾思斌’监视所有的人和地方。他就连上个厕所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线。”
国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谢谢你,迪肯。干得好。是时候让这孩子和他父母再见一面了。你和他们说过我是带他一起来的吗?”
“当然啦,陛下。他们知道公开叛国的代价。”
“他因为在鞍鞭山的所作所为而有罪。史蒂夫,如果他要召集家臣旧部,或从边境召回军队,要花多长时间?”
霍瓦特嗓音沙哑。“陛下,您认为他会这么做吗?”
“蜂岩原有一千人,这一整天到的人会更多。还有一千多人将从北方来加入我们。基斯卡登能召集多少人?能有多快?”
“到明天也只有几百人。也许只有一半。他要召集旧部残兵,也许得花两星期时间,而且如今您已严阵以待,我不觉得他们现在还会追随他来对抗您。您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国王轻声笑了。“我有意为之。狼到了门口。羊在咩咩叫。接下来你怎么办呢,基斯卡登?这棋该你下了。”欧文走完最后一步,五步之内击败了当斯沃斯。他的胃正绞成一团。当斯沃斯则因为失败而气得直哼哼,低声地诅咒着。
晚餐后欧文往卧室走,脑子里一直琢磨着今天读到和无意听到的事情,他意识到他的父母并未通过忠诚考验,而自己也已是命悬一线了。
突然他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在他房间的地板上的,是他遗落在帝泉的挎包。地上的积木拼出了他的名字: 欧文。
我师父传授给我若干箴言。如果一位王子无法惹人爱,就应设法让人怕,以免遭人恨。只要他不染指臣民的钱财和女人,就可以免遭民众仇恨。若他必须以诉讼取人性命尤其是贵族的性命,务必依理行事。但最重要的是,他必不得贪恋他人财物,因为男人会对财产损失耿耿于怀,却对父亲的死忘得更快。历史明示,许多国王在窃人钱财后丢了王冠。讽刺的是,尽管掠夺土地比杀戮苍生带来的麻烦更多,但要找到理由杀人却更难。这就是必须瞅准机会一击毙敌的原因所在。西境的巡回审判就是这样的一个杀人借口。
——多米尼克·曼奇尼,在蜂岩筋疲力尽的“艾思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