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惊。他们当时站在穴地下方的引水渠旁,他说:“水困住了我们,祖母。我们最好能像沙尘一样生活,因为风可以把我们吹到比屏蔽场城墙上最高的山峰还要高的地方。”
尽管杰西卡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孩子嘴里冒出的深奥的语言,她还是被他的意见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勉强挤出回答:“你父亲可能也说过这种话。”
雷托朝空中扔了一满把沙子,看着它们掉在地上:“是的,他可能说过。但当时他忽略了一点:水能使任何东西迅速跌落到它们原先升起的地方。”
现在,身处穴地,站在甘尼玛身后,杰西卡再次感受到了那些话的冲击。她转了个身,看了一眼川流不息的人群,随后向斯第尔格站着的石窟阴影内看去。斯第尔格不是个驯服的弗雷曼人,他仍然是一只鹰。当他看到红色时,想到的不是鲜花,而是鲜血。
“你突然沉默了,”甘尼玛说道,“出了什么事吗?”
杰西卡摇了摇头:“只不过想了想雷托今早说的话,没什么。”
“你们去种植园的时候?他说什么了?”
杰西卡想着今早雷托脸上浮现出的那种奇怪的、带着成人智慧的表情。现在,甘尼玛脸上也是这种表情。“他回忆了哥尼从走私徒那儿重新投入厄崔迪旗下时的情景。”杰西卡说道。
“接着你们谈了谈斯第尔格。”甘尼玛说道。
杰西卡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对双胞胎似乎拥有随意交换思维的能力。
“对,我们谈了。”杰西卡说道,“斯第尔格不喜欢听到哥尼把……保罗叫成他的公爵,但是哥尼就是这么叫的,所有弗雷曼人都听到了。哥尼总是说‘我的公爵’。”
“我明白
了,”甘尼玛说道,“当然,雷托注意到了,他还没有成为斯第尔格的公爵。”
“是的。”
“你应该知道他说这些的目的。”甘尼玛说。
“我不确定。”杰西卡坦白地说,她发觉这么说让她十分不自然,但她的确不知道雷托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他想点燃你对我们父亲的回忆,”甘尼玛说道,“雷托非常想知道其他熟悉父亲的人对父亲是什么看法。”
“但是……雷托不是有……”
“哦,是的,他可以倾听他体内的生命。但那不一样。你谈论他的时候,我是指我的父亲,你可以像母亲谈儿子一样谈他的事。”
“是的。”杰西卡咽下了后半句话。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对双胞胎能随意唤醒、打开她的记忆并进行观察,触发她体内任何他们感兴趣的情感。甘尼玛可能正在这么做!
“雷托说了一些令你不安的话。”甘尼玛说道。
杰西卡吃惊地发现,自己不得不强压住火气:“是的……他说了。”
“你讨厌这个事实,他就像我们的母亲一样了解我们的父亲,又像我们的父亲一样了解我们的母亲。”甘尼玛说道,“你讨厌这背后隐藏的暗示——我们了解你多少。”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杰西卡感觉自己的声音很生硬。
“对情欲之类的东西的了解是最令人不快的,”甘尼玛说道,“这就是你的心理。你发现很难不把我们看成是孩子。但我们却知道我们的父母两人在公众场合和私底下所做的一切。”
有那么一阵子,杰西卡觉得与雷托对话时的那种感觉又回到了她身上,只不过她现在面对的是甘尼玛。
“他或许还提到了你公爵的‘发情期欲望’。”甘尼玛说道,“有时真应该给雷托套上个嚼子。”
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被这对双胞胎亵渎吗?杰西卡想着,由震惊变得愤怒,由愤怒变得厌恶。他们怎么能妄谈她公爵的情欲?深爱中的男女当然会分享肉体上的欢乐!这是一种美丽而又隐秘的事,不应该在成人与孩子的对话中被随意地拿来夸耀。
成人与孩子!
突然间,杰西卡意识到,不管是雷托还是甘尼玛,都不是在随意地说这些事。
杰西卡保持着沉默,甘尼玛说道:“我们让你受惊了。我代表我们向你道歉。以我对雷托的了解,他是不会考虑道歉的。有时,当他顺着思路说下去时,他会忘了我们……和你们有多么不同。”
杰西卡想: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你们在教我!随后她又想道,你们还在教别人吗?斯第尔格?邓肯?
“雷托想知道你是怎么看问题的。”甘尼玛说道,“要做到这一点,光有记忆是不够的。尝试的问题越难,失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杰西卡叹了口气。
甘尼玛碰了碰祖母的胳膊:“有很多必须说的话,你儿子从来没说过,甚至对你都没有。比如,他爱你。你知道吗?”
杰西卡转了个身,想掩饰闪烁在她眼内的泪光。
“他知道你的恐惧,”甘尼玛说道,“就像他知道斯第尔格的恐惧一样。亲爱的斯第尔格。我们的父亲是他的‘兽医’,而斯第尔格只不过是一只藏在壳内的绿色蜗牛。”她哼起了一首曲子,“兽医”和“蜗牛”便来自这首歌。曲调响起,杰西卡的意识中出现了歌词:
哦,兽医,
面对着绿色的蜗牛壳。
壳内有害羞的奇迹,
躲藏着,在病痛中等待死亡。
但你像神一样来到了!
就连外壳也知道,
上帝能带来毁灭,
治疗能带来伤痛。
透过地火之门,
能窥探到天堂。
哦,兽医,
我是个蜗牛人,
我看到你的一只眼睛,
正窥视我的壳内!
为什么,穆阿迪布,为什么?
甘尼玛说道:“不幸的是,我们的父亲在宇宙中留下了太多的蜗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