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如果他们真的进攻,厄莉娅会从中得到好处。”他嘲讽的语气惹怒了她。
“我不会要求我的孙子庇护我!”她说道。
“该死的女人,不要再把我看成你的孙子了!把我看成是你的雷托公爵!”他的语气、面部表情,甚至这说来就来的脾气和他的手势,简直与她的公爵一般无二。她不知所措,陷入了沉默。
雷托用淡漠的语气说道:“我在帮你,让你做好准备。你至少得配合配合我。”
“厄莉娅为什么要绑架我?”
“当然是往科瑞诺家族身上栽赃。”
“我不相信。即便是她也很难作出这么荒唐的行为!太危险了!她怎么能这么做!我不相信。”
“发生的时候你就会相信了。嗯,祖母,甘尼玛和我只是偷听了一下我们的内心,然后便知道了。这只是简单的自我保护的本能。”
“我绝不相信厄莉娅会计划绑架……”
“上帝呀!你,一个贝尼·杰瑟里特,怎么会这么愚蠢?整个帝国都在猜测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文希亚的宣传机器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诋毁你。厄莉娅不能坐视发生这种事。一旦你的名声毁了,对厄崔迪家族来说是个致命打击。”
“整个帝国在猜测什么?”
她尽量以冰冷的口气说出这句话,知道她无法用音言来欺骗这个并非孩子的人。
“杰西卡夫人打算让那对双胞胎交配!”他怒气冲冲地说,“姐妹会想这么做。乱伦!”
她眨了眨眼睛。“无聊的谣言。”她咽了口唾沫,“贝尼·杰瑟里特不会允许这种谣言在帝国内自由散布。别忘了,我们仍然有影响力。”
“谣言?什么谣言?你们当然有让我们交配的愿望。”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话,“别不承认。”
“你相信我们会这么愚蠢吗?”杰西卡问道。
“我确实相信。你们姐妹会只不过是一群愚蠢的老女人,向来无法考虑育种计划以外的事务!甘尼玛和我知道她们手中的牌。你觉得我们是傻子吗?”
“牌?”
“她们知道你是哈克南的后代!记在她们的亲缘配子目录里:坦尼迪亚·纳卢斯为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生下了杰西卡。一旦那份记录被意外地公之于众,你就会……”
“你认为姐妹会会堕落到对我进行恐吓?”
“我知道她们会的。哦,她们会为恐吓包上糖衣。她们让你去调查有关你女儿的谣言。她们满足了你的好奇和忧虑。她们激发了你的责任感,让你为隐居卡拉丹感到愧疚。而且,她们还给了你一个拯救孙儿的机会。”
杰西卡只能无言地看着他。他仿佛偷了她与姐妹会学监的交流。她感到自己完全被他的话征服了,开始承认他说的厄莉娅要绑架她的阴谋或许是真的。
“你看,祖母,我要作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他说道,“一、维持厄崔迪家族的神秘光环,为我的国民而活……为他们而死;二、选择另一条道路,一条可以让我活好几千年的道路。”
杰西卡不由自主地畏缩了。对方信口说出的这些话触及了贝尼·杰瑟里特的大忌。很多圣母本来大可以选择那条路……或者作出这种尝试。毕竟,姐妹会的创始人知道控制体内化学反应的方法。一旦有人开始尝试,或早或晚,所有人都会走上这条路。永葆青春的女人的数量不断增加
,这是无法掩盖的。但她们确信,这条路最终会毁了她们。短命的人类会对付她们。不——这是大忌。
“我不喜欢你的思路。”她说道。
“你不理解我的思路。”他说道,“甘尼玛和我……”他摇了摇头,“厄莉娅本来可以做到,可惜她放弃了。”
“你确定吗?我已经通知姐妹会厄莉娅在练习禁忌之事。看看她的样子吧!自从我离开这里,她一天都没变老……”
“哦,你说的是这个!”他一只手一摆,表示自己说的并非姐妹会对追求长生的禁忌,“我说的是别的事——一种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达到过的尽善尽美。”
杰西卡保持着沉默,惊骇于他那么轻易就能从她身上套出秘密。他当然知道这种消息相当于判了厄莉娅的死刑。虽说他转变了话题,但说的同样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大罪。难道他不知道他的话极其危险吗?
“解释你的话。”她终于说道。
“怎么解释?”他问道,“除非你能理解时间和它的表象完全不同,否则我无从解释。我父亲怀疑过这个问题,他曾经站在顿悟的边缘,但他退缩了。现在轮到甘尼玛和我了。”
“我坚持要求你作出解释。”杰西卡摸了摸藏在长袍褶皱内的毒针。它是一根戈姆刺,极其致命,轻轻一刺就能在几秒钟内取人性命。她们警告过我或许会用上它。这种想法使她手臂的肌肉微微颤抖。幸好还有长袍掩饰。
“好吧。”他叹了口气,“第一,对时间来说,一万年和一年之间没有什么分别,十万年和一次心跳之间也没有分别。没有分别是时间的第一个事实。第二个事实是:整个宇宙的时间都在我体内。”
“一派胡言。”她说道。
“如何?你不明白。那我尽量用另一种方式来解释好了。”他用右手打着手势,一边说,一边左右摆动着这只手,“我们向前,我们回来。”
“这些话什么也没解释!”
“说得对,”他说道,“有的东西用语言是无法解释的。你必须自己去体会。但你还没有准备好作出这样的冒险,就像你虽然在看着我但却看不见我一样。”
“但是……我正看着你。我当然看见了你!”她盯着他。他的话是她在贝尼·杰瑟里特学校里学过的禅逊尼法典:玩弄文字游戏,混淆人们的头脑。
“有些东西的发生超出了你的控制范围。”他说道。
“这句话怎么解释那……那种还没人达到过的尽善尽美?”
他点了点头:“如果有人用香料来延缓衰老和死亡,或通过你们贝尼·杰瑟里特畏之如虎的调整肉体化学平衡的方式,这种延缓只是一种虚无的控制。不管一个人迅速还是缓慢地穿过穴地,他毕竟要穿过。穿越时间的旅途只能由内心来感知。”
“为什么要玩弄文字游戏?早在你父亲出生前,我就不再相信这些胡说了。”
“信任可以重新培养起来。”他说。
“文字游戏!文字游戏!”
“啊哈,你已经接近了!”
“哼!”
“祖母?”
“什么?”
他久久地沉默着,随后道:“明白了吗?你仍然可以以你而不是姐妹会的身份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他对她笑了笑,“但是你无法看透阴影,而我就在阴影里。”他又笑了笑,“我的父亲曾非常接近这个境界。当他活着时,他活着,但是当他死时,他却没有死去。”
“你在说什么?”
“他的尸体在哪儿?”
“你认为是那个传教士……”
“可能,但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他的躯体。”
“你什么也没解释清楚。”她责备道。
“我早说过你不会明白的。”
“那为什么……”
“因为你要求我解释,我只好告诉你。现在,让我们回到厄莉娅和她的绑架计划上……”
“你想干出那件大忌之事吗?”她问道,抓住她长袍内剧毒的戈姆刺。
“你会亲自充当她的行刑者吗?”他问道,语气十分温和,很有欺骗性。他指着她藏在长袍内的手,“你认为她会让你得手吗?或是你认为我会让你得手?”
杰西卡发觉自己连咽唾沫都办不到了。
“至于你的问题,”他说道,“我没打算触犯你们的禁忌。我没有那么愚蠢。但你让我极其吃惊。你竟敢来对厄莉娅作出判断。她当然违反了贝尼·杰瑟里特的戒律!你指望什么?你远离她,让她成为这里事实上的女王。这是多么巨大的权力啊!你隐居在卡拉丹,躺在哥尼的怀抱里抚慰你的伤口。很好。但你凭什么来对厄莉娅作出判断?”
“我告诉你,我不会……”
“闭嘴!”他厌恶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但是他的话却是用特殊的贝尼·杰瑟里特方式说出的——能控制人心智的音言。她陷入了沉默,仿佛有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想:谁还能更高明地施展出音言,用它来攻击我?这种自我宽慰的想法令她觉得好受了些。她多次对别人使用过音言,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栽在它底下……不能再有第二次了……自打从学校毕业后……
他重新望着她:“对不起。我只是看到了你是多么盲目……”
“盲目?我?”听到这话,她比受到音言的攻击更加恼怒。
“你,”他说道,“盲目。如果你体内还有一丝真诚,你就应该从自己的反应中发现些什么。刚才我叫你祖母,你的回答是‘什么’。我禁锢了你的舌头,激发起你掌握的所有贝尼·杰瑟里特秘技。用你学到的方法审视自己的内心吧。你至少可以做到……”
“你怎么敢!你知道什么……”她咽下了后半句话。他当然知道!
“审视内心,照我的吩咐去做!”他的声音专横之极。
他的声音再一次震慑了她。她发觉自己的感官停止了活动,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在她意识中,只有一颗跳动的心,还有喘息……忽然间,她发现自己的贝尼·杰瑟里特训练无法使心跳和呼吸恢复到正常水平。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感到自己的肉体在执行并非发自自己的指令。慢慢地,她重新恢复了镇静,但是她的发现仍然驻留在意识中。这次谈话的整个过程中,这个非孩子的个体就像在弹琴般操纵着她。
“现在你应该知道,你那宝贝姐妹会为你设置了什么心理定式。”他说道。
她只能点头。她对语言的信任被彻底打碎了。雷托迫使她彻底审视了她的内心世界,让她颤抖不已,让她的意识获得了新生。
“你会让自己遭到绑架。”雷托说。
“但是……”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他说道,“你要让自己被绑架。把我的话看作公爵给你的命令。事件结束时,你会明白我的用意。你会见到一个非常有趣的学生。”
雷托站起身,点了点头,说道:“有些行为有结果但没有开始,有些有开始但没有结果。一切取决于观察者所处的位置。”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二号前厅处,雷托看见甘尼玛正匆匆往他们的私人住处走去。看到他之后,她停了下来:“厄莉娅正忙着忠信会的事。”她探询地看了看通向杰西卡房间的通道。
“成功了。”雷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