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是吗?”法拉肯发现自己的声音近乎尖叫。说出这些梦使他太紧张了。
老人仍然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沉默。
“告诉我!”他语气中的愤怒已经很明显了。
“我说我已经解了,”老人说道,“但我还没有同意把我的解释告诉你。”
连泰卡尼克都震动了。他放下双臂,双手在腰间握成了拳头。“什么?”他咬牙说道。
“我没有说我会公布我的解释。”老人说道。
“你希望得到更多的报酬?”法拉肯问道。
“我被带到这里来时,并没有要求报酬。”他回答中的某种冷漠的高傲缓解了法拉肯的愤怒。以任何标准来衡量,这都是个勇敢的老人。他肯定知道,不服从的结局就是死亡。
“让我来,我的王子。”泰卡尼克抢在法拉肯开口前说,“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你不愿意公布你的解释吗?”
“好的,阁下。这些梦告诉我,解释梦中的事情毫无必要。”
法拉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你是说我早就知道了这些梦的含义?”
“或许是的,殿下,但这并不是我的重点。”
泰卡尼克走上前来,站在法拉肯身旁。两个人都盯着老人。“解释你的话。”泰卡尼克说道。
“对。”法拉肯说道。
“如果我解释了你的梦,探究你梦中的水和沙尘、蛇和沙虫,分析原子在你脑袋中跳舞,就像它们在我脑袋中跳动一样——哦,我尊贵的殿下,我的话只能让你更加疑惑,而且你会坚持自己错误的理解。”
“你不担心你的话惹我生气吗?”法拉肯问道。
“殿下!你已经生气了。”
“你是因为不相信我们?”泰卡尼克问道。
“非常接近了,阁下。我不相信你们两个,是因为你们不相信你们自己。”
“你做得太过分了。”泰卡尼克说道,“有人曾因为轻得多的犯上行为而被处决。”
法拉肯点了点头:“不要引诱我们生气。”
“科瑞诺家族愤怒时的致命后果已广为人知,萨鲁撒·塞康达斯的殿下。”老人说道。
泰卡尼克抓住法拉肯的手臂,问道:“你想激怒我们杀了你?”
法拉肯没有想到这一点,这种可能性让他感到一阵寒意。这位自称传教士的老人……他是否隐藏了什么东西?他的死亡能带来什么后果?殉教者有可能引发危险的后果。
“我想,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会杀了我。”传教士说道,“我想你了解我的价值观,霸撒,而你的王子却对此有所怀疑。”
“你坚持不肯解梦吗?”泰卡尼克问道。
“我已经解过了。”
“你不肯公布你从梦中看到的东西?”
“你在责怪我吗,阁下?”
“你对我们有什么价值,让我们不能杀你?”法拉肯问道。
传教士伸出他的右手:“只要我挥一挥这只手,邓肯就会来到我面前,听候我的差遣。”
“毫无根据的吹嘘。”法拉肯说道。
但是泰卡尼克却摇了摇头,想起了他与文希亚的争辩。他说道:“我的王子,这可能是真的。传教士在沙丘上有很多追随者。”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他来自那个地方?”法拉肯问道。
没等泰卡尼克开口回答,传教士便对法拉肯说道:“殿下,你不应该对厄拉科斯有负罪感。你只不过是你这个时代的产物。”
“负罪感!”法拉肯勃然大怒。
传教士只是耸了耸肩。
奇怪的是,这个动作使法拉肯转怒为喜。他大笑起来,扭过头,见泰卡尼克正吃惊地看着他。他说:“我喜欢你,传教士。”
“我很高兴,王子。”老人说。
法拉肯压下笑意:“我们会在这儿安排一个房间,你将正式成为我的占梦者——哪怕你不告诉我,你在我的梦中看到了什么。你还可以给我讲讲沙丘,我对那个地方非常好奇。”
“我不能答应你,王子。”
他的愤怒又回来了。法拉肯看着他黑色的面具:“为什么不能,占梦者?”
“我的王子。”泰卡尼克说道,碰了碰法拉肯的手臂。
“什么事,泰卡尼克?”
“我们带他来这里时,与宇航公会签署了一个协议。他将回到沙丘。”
“我将被召唤回厄拉科斯。”传教士说道。
“谁在召唤你?”法拉肯问道。
“比你更为强大的力量,王子。”
法拉肯不解地看了泰卡尼克一眼:“他是厄崔迪家族的间谍吗?”
“不太可能,我的王子。厄莉娅悬赏要他的命。”
“如果不是厄崔迪家族,那么是谁在召唤你?”法拉肯转过头,看着传教士。
“比厄崔迪家族更为强大的力量。”
法拉肯不禁发出了一阵笑声。简直是一派神秘主义者的胡言。泰卡尼克怎么会上了这种家伙的当?这位传教士可能是被——某种梦召唤着。梦有这么重要吗?
“完全是浪费时间,泰卡尼克,”法拉肯说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参与这出闹剧?”
“这是个很合算的交易,我的王子,”泰卡尼克说道,“这位占梦者答应我把邓肯·艾达荷变成科瑞诺家族的间谍。他要求的价钱就是让他见到你并给你解梦。”泰卡尼克暗自想道:至少占梦者对文希亚是这么说的!霸撒心中却十分怀疑。
“为什么我的梦对你如此重要,老人家?”法拉肯问道。
“你的梦告诉我,重大事件正朝着一个合乎逻辑的结果迈进。”传教士说道,“我必须尽快回去。”
法拉肯嘲弄地说道:“但你仍然没有解释,不给我任何建议。”
“建议,我的王子,是危险的东西。但我会斗胆说上几句,你可以视为建议或任何能使你高兴的解释。”
“不胜荣幸。”法拉肯说道。
传教士戴着面具的脸僵直地面对着法拉肯:“政府会因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原因而蓬勃或衰败,王子。不管是多么微小的事件!两个女人间的争吵……某天的风会吹向哪个方向……一个喷嚏、一次咳嗽、织物的长度或是沙子偶尔迷住了朝臣的眼睛。历史发展的轨迹不总是体现在帝国大臣的治国纲领中,也不受假借上帝之手的教士们的教导所左右。”
法拉肯发觉自己被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内心为何会泛起波澜。
然而泰卡尼克的思绪却锁定在其中的一个单词上。为什么传教士要特别提到织物呢?泰卡尼克想到送给厄崔迪双胞胎的皇家服装,还有受训的老虎。这个老人在微妙地表达一个警告吗?他知道多少?
“你的建议是什么?”法拉肯问道。
“如果希望成功,”传教士说道,“你必须缩小策略的应用范围,将它集中在焦点上。策略用在什么地方?用在特定的地方,针对特定的人群。但即使你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仍然会从你眼皮底下溜走。王子,你的策略能缩小到一个地方总督的妻子身上吗?”
泰卡尼克冷冷地插话道:“为什么总对策略说个没完,传教士?你认为我的王子将拥有什么?”
“他被人带领着去追求皇位,”传教士说道,“我祝他好运,但他需要的远不只是好运气。”
“这些话很危险,”法拉肯说道,“你怎么敢这么说?”
“野心通常不会受到现实的干扰,”传教士说道,“我敢这么说是因为你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你可以成为一个受尊敬的人。但是现在,你被一群不顾道德正义的人包围了,被策略先行的顾问们包围了。你年轻、强壮而且果敢。但你没有受到更高级的训练,无法通过那种手段发展你的个性。这很令人难过,你身上有弱点,我已经描绘了这些弱点的范围。”
“什么意思?”泰卡尼克问道。
“说话注意点,”法拉肯说道,“什么弱点?”
“你没有深究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社会,”传教士说道,“你没有考虑国民的希望。即便是你正在追求的帝国,你也没有想象过它应该是一种什么形式。”他将戴着面具的脸转向泰卡尼克,“你的眼睛盯着权力,而不是权力本身的微妙作用和危险。你的未来因此充满不确定因素。无法看到每个细节时,你怎么能创造一个新纪元呢?你果敢的精神不会为你而用。这就是你的弱点所在。”
法拉肯长时间地盯着老人,考虑着他话中隐含的深意。话中深意建筑在如此虚无的概念之上。道德!社会目标!和社会演变相比,这些只不过是神话而已!
泰卡尼克说道:“我们谈得够多了。你答应的价钱呢,传教士?”
“邓肯·艾达荷是你们的了,”传教士说道,“利用他的时候要小心。他是无价的珍宝。”
“哦,我们有个合适的任务派给他。”泰卡尼克说道,他看了一眼法拉肯,“可以走了吗,我的王子?”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送他走吧。”法拉肯说道。随后,他盯着泰卡尼克:“我不喜欢你这样利用我,泰卡尼克!”
“原谅他吧,王子,”传教士说道,“你忠诚的霸撒在执行上帝的旨意,尽管他本人并不知晓。”鞠了一躬之后,传教士离开了,泰卡尼克也匆匆随他而去。
法拉肯看着远去的背影,想着:我必须研究一下泰卡尼克信奉的宗教。随后他沮丧地笑了笑,多奇怪的占梦者啊!但这又有什么?我的梦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