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甘霖,这可是个好兆头。在一片欢呼声中,缘君从人群中踱步而过,可是卡车却没有进到村子里头,不过是听在了外围的泥墙根下。
缘君跟着一路来到了一处矮房下,上头挂着两盏已经脱了纸的灯笼,倒是隐约可见原本的白色外罩模样。上头挂了一块匾额,写着“小浏村村民委员会”几个大字,缘君暗暗读了两遍,心下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后头扭秧歌的一群学生就涌了上来,然后围着谦君叽叽喳喳地说笑着。雨倒是下的很大,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谦君见这些孩子都已经淋湿了,忙喊了声:“快进去避雨呀,淋湿了该生病了。”
显然这些孩子并没有领会缘君意思,不过嘻嘻笑道:“淋雨了才好呢,多少年没下过雨了,就当洗个痛快澡了。”
不远处,有一名女子打着黑伞过来了,看见谦君站在屋檐下头,便忙收了伞,一路小跑了过来:“陶同志,您好呀!欢迎欢迎!这一路奔波,可辛苦了吧?”
那男子边说,边就又打开了伞:“陶同志,跟我来这边罢,这里说话怕是不方便呢。”
那把黑伞本来不够大,他又刻意把伞朝着缘君倾斜了一下,这样,这个男子头顶几乎就完全没有覆盖了,整个人也是淋湿了大半。缘君心下过意不去,连忙将伞给他让了过去:“如今都说男女平等了,可不要因为我是女的而特意关照我的。”
那男子咧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齐整的牙来:“现下确实是这样的,所谓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过呢,你们国外来的女同志,就是穷讲究。我父亲可说了,你们是专家,那可是为国家办事的,不好怠慢了的。”
说话的时候,就起了一阵风,差些把伞也给卷走了。原本缘君手上接过了伞,哪里晓得风势这样大,挣扎了一番,这伞便差些脱了手。好在那男人及时抓住了,给硬扛到了手里头:“还是我来吧,到底是力气大些呢。”
缘君咬了咬牙,没再坚持。伞上的雨珠一点点地顺着边沿落下来,不时地落在她的发鬓上。
“对了,我叫张爽,是村委会的,方才倒是忘了自我介绍了。”张爽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上也沾了一些雨水,眼睛一眨,那雨珠就跟着都落了下来。
“张爽……”缘君心下再三念着这个名字,听起来简洁干练,倒是一点也没有拖沓的意思,人如其名,似乎也是一个很爽快的男人。
缘君忽而问道:“你们这里现在都是叫同志的是不是?”
张爽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笑:“是了,同志,这样叫起来更平等一些嘛。前头也说了,咱们如今国内是大换样了,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哟!”
缘君听了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这样罢,你还是唤我缘君同志罢,就不要喊我陶同志了,要不然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变扭呢。那么我也便失礼了,就且喊你一声张爽同志,这样可好?”
张爽觉得缘君说起来话来倒是有礼貌极了,看着有几分雅致的,也很是舒服,也便笑着点了个头。
两个人并排走了一段路,不过缘君显然发觉这雨水仍旧是开始往张爽身上淋了,于是她便不由得靠近了张爽几分,到底不能叫他身上淋得太湿了,不然她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从背后看来,这会两个人是挨得极为相近了,恐怕说是相拥着,也是有人信的。当然,张爽这个汉子,心下是十分耿直的,他恐怕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上来。他只是简单觉得,这雨水只要不要淋在新来的女同志头上,两个人肩膀各自淋湿一点,也便十分的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