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父亲坐在火坑旁,从天黑守到天明,是为守岁。
守岁是故河口风俗。每论姐们从睡梦中醒来,堂屋里亮着灯,燃着红红的火,还可听见父亲磕瓜子的声音。抬头从门缝往堂屋里一瞄,便瞄见父亲一个人坐在火坑旁,用一把火箭在火坑里拨弄燃烧的树枝,每拨弄一下,火光就更闪亮一下。父亲的脸膛映衬在红红的火光中,一片湖光山色的开阔恬静,这是父亲非常享受的时光。也是姐们倍感父爱幸福的时刻。
每论这个时刻,姐们心中就充满了温暖的踏实感。仿佛深山老林里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家,什么野豹豺狼都不会来袭。深刻体味到什么是父爱如山。
父亲不唱戏了,过年遇着天下大雪,走不成亲戚,就在家跟姐们讲故事听。
那时过年总下雪,河里结了冰,水浃及路间的小水坑也结满了厚厚的冰。人走上去,硬绑绑的,不小心,会滑倒。水面用砖头敲都敲不破,砖头水面一扔,嗖地一声,一滑老远。水面可当地面。
孩子们都喜欢在水面滑冰玩。大人们却喜欢在结满了冰的水浃里药野鸭子,打鸟雀。水面停歇着群群野鸭子,一个七八两重,随便一药,可得千只。但人不得贪然,要爱惜生命,不要做柳游子与熬七。
父亲对姐们说,故河口有个包水浃养鱼的农夫叫柳游子,一夜药死了八千只野鸭子,做梦就被野鸭子叼瞎了眼,吓得以后再也不敢在水面捕野鸭子了,怕遭报应。柳游子说,清晨起来,冰窖的水面隔不了一步,就有三只水鸭子,褐色的身上还冒热气。他在冰窟的水面捡啊捡,一会儿就捡满了船仓,吓死人。怎么一夜之间水鸭子都死光了都怪我放的药太多。他边捡边浑身发抖,慌乱地将药死的水鸭子拉到集市上便宜卖了,得了八十块钱。然后剩下的,就让老百姓捡去了。
故河口人都说,柳游子药死了那么多水鸭子,是有罪的,肯定遭报应。不光被野鸭子叼瞎眼,还要死在水里。后来真显灵了。柳游子在九八洪水中丧失了性命。这是后话。
熬七是故河口最早的渡船佬,故河口最矮的男人,一米四不到,侏儒倒不是,而是新版武大郎。走路还勾着个腰,人越发矮。可人家有渡船,会打鱼,之所以走路勾着腰,乃习惯使然,水上打鱼一直勾着腰盯着水里嘛。娶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北方高个子老婆,嘴巴不笑也裂开着,牙齿都孢到了鼻梁上,外号龅牙齿大姑。龅牙齿大姑应是人类始祖的嫡亲,脸型就是个猿猴样,丑得不能再丑,故河口一方,历年来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女人。龅牙齿大姑还有一个绰号,北方佬。
北方佬与熬七结婚后,生养了四个儿女,倒是继承了他们各自的优点,个个面貌长得像熬七,身高像龅牙齿。家庭生活十分幸福,孩儿们也非常争气,长大后,女儿傍大款,儿子当老板大款被别家女儿傍,在故河口一时出了名。
熬七打鱼很神奇,不用渔网就用鱼叉,被他叉死的鱼不计其数,他用一把鱼叉叉起了一栋楼房,叉起一辆大货车。也是罪大恶极。
某夜,熬七叉的鱼将他的船都要压沉。那夜,夜色朦胧,天气晴好,清亮的月光照射人间犹如白昼,长江水清澈的一见到底,水底清晰可鉴,水草一根根在水底青绿的长着,鱼儿一排排地在水底水草间游动,熬七看得是一清二楚。一鱼叉叉下去,不只一条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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