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二婶子要拿高粱苗子扎扫把卖钱,拿高粱米粒卖给人家槽坊放酒。才不像母亲将高粱粒和着糯米磨成粉,做成银巴子,给孩子们吃。
二婶子心中自有打算,大家伙靠不上,几亩田地靠不上,就是温饱也成问题,谈什么盖房子更何况,二婶子心中的梦想升级了,并不想土墙房,而是杉木架子屋、青砖蓝瓦房!不想点办法,不精打细算,真不行。那些小贼鬼们,她才懒得管,懒得给个什么。
几年后,二婶子确盖了杉木架子屋,只不过,不是用他们自己的钱,也不是用母亲的钱,而是李歌满的钱。至于青砖蓝瓦房,可是那时农人的梦想,攒上一辈子,也难做得起。二婶子一个女人,又有多狠呢!
说了这么多,只想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二婶子家里的针看得比黄金金贵,稻草也是金条。素日,人见不到她家的一针一线,也吃不到她家的一顿饭,喝不上她家的一杯茶。哪像母亲针线活天天做,做了鞋子给大家穿,给祖母拿去走亲戚送人。哪像祖母的饭菜茶水,随时给人家吃喝,还要赠送人家土特产。
人家都说,祖母收了房厉害的儿媳妇。二叔呢,娶了个厉害的堂客。故河口少见。全家老少都知道二婶子尖锐苛刻的为人,从不去招惹她。尽管这样,二婶子还是认为自己嫁给二叔,被骗了,被迫的,瞎了眼。
二婶子一开口就骂:“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二叔,看你二叔那怂样,就是活脱脱的陈千岁,怎么你二叔他们几弟兄都不踏陈千岁的代,就你二叔踏……”
看,连带祖父一家老少一起骂了!
但二叔并不恼,任凭二婶子怎么骂,他总呵呵地笑两下了事。笑两下就去干活。任凭二婶子怎样窝气,也无法再骂下去,也就不骂了,满心怨气地去地里干活。小两口倒是勤爬苦做的人,从不偷懒含糊。
二叔勤劳善良,不像祖父年轻时自暴自弃,也从没有祖父的打牌赌博坏习气。干活舍得出力,牌皮不沾,也不抽烟,只是喜点酒,喝了点烧酒,就胡言乱语。
自从结婚后,二叔的话似乎多起来,口吃也好了。一坐在那里,就坐一个坑,坐半天,吩半天白。喝了酒,更是话多,湖南海北地乱扯,一扯好半天。似乎要将前半世未说的话说回来。渐而的,人不叫二叔绰号“三两”了,而是叫他酒麻木。或叫二叔的书名章松!
乡亲们一说起二叔这个酒麻木,就摇头,拿起酒杯就不知道天光日月,一天天的时光,就这样被他稀里糊涂地喝完了。喝的阳光酒醉,家门都摸不着。有次走在路上,脚被玻璃碎片划破,流了一路的血,也不晓得痛。有次还喝得醉在村里的坟山缝里睡了一夜,也不晓得害怕。幸得二叔不会骑自行车,否则一准一个摔死的像。对于这样的二叔,二婶子毫无办法,无论二婶子怎样骂,二叔只是悠然得不理,酒醒来照旧喝。骂得实在受不了,就扭过头来,对二婶子一声吼。二声哑好了,却成了一头一声吼的公牛。
听到二叔如公牛一样的吼,二婶子便骂一句脑膜炎后遗症,就此熄火。
二婶子的内心其实还是疼二叔的,二婶子骂二叔,并非怪罪他喝酒喝拐了,而是怕二叔酒醉了误事,伤人伤己。
村上就有个姓赵的酒麻木,端起酒杯就没得止境,胡说八道是小,还怪喜欢骂人打人。喝醉了,横竖倒顺都找不到,居然将儿媳妇一顿好打,儿媳妇骂他,他还灌茅厕的屎给儿媳妇吃。硬是将家里的两个儿子喝得成了两条光棍。离婚了呗。你说现在的时代,哪个儿媳妇还由得你公爹打骂灌屎吃的,就是骂死你屋里的祖宗三代,也不要灌茅厕的屎吃好吧。真是通你屋里的祖宗八代也划不来。灌得儿媳妇的娘家母亲插着腰在他家门前骂了三天三夜,不收手。还是乡亲们好生劝说才回去的。
好在二叔喝醉了酒,还没打人骂人的习惯,只是对二婶子公牛一般的吼。二婶子也不见二叔意思,只道是二叔真有脑膜炎后遗症,否则,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吼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