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成舞衣将一张字条就着烛火烧了个干净。她没有想到,那天随叶离来的女子就是绸城选夫的洗剑阁阁主,当笑幽来拜托她时,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刚才烧掉的字条,也来自于笑幽之手。长睫轻垂,她略思考片刻,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温柔陷阱,还有谁能比她设计得更巧妙?
“遥儿!”
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应了一声,走进内室。
“你去通知流裳,今晚会会那个云意初。”
遥儿有些惊讶,流裳在止园有着特殊的身份,所有栖身止园的女子,她们下人都称作姑娘,唯独流裳,成舞衣吩咐她们称呼小姐,并且流裳自进了止园,见客不过三次,她见过的人,无一例外地从万贯家财的风光沦落到街头行乞的境地。不单是遥儿,所有人对流裳都存着一份好奇,但她们从不询问,跟了成舞衣这么些年,她们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遥儿见成舞衣没有其他吩咐,默默退出房间,传话去了。
云意初换了衣袍,白日里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他并没有早早安寝,此刻正在下榻处的院子里独坐,止园的院落处处都美轮美奂,他环顾四周,似乎是在赏景,只有他自己明了,他是在等待,省得有不速之客夜半摸上他的床!
不多一会,他唇角勾出一抹笑,眼神却更冷了几分,心下暗道:来了!
与此同时,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淡雅香气随风而至,单凭气味,云意初已能判断来者必定不俗。
吱呀一声,一名女子素手提着裙裾,步履轻盈推门而入,直向云意初走来。
云意初打量着来人,暗赞一声:果真是人间尤物。但对他来说,没用,自小在皇宫,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越是外表美丽的女子,心越狠辣,比如他父皇的丽妃,淳贵人……可他自见笑幽第一眼起,不知为什么,他从没将她与那些女子做过比较。
女子行至他面前,并不见礼,径直坐在他身侧,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云意初冲她微微颔首,果然,止园主人对他真是特别照顾呢!但他没什么心情陪她们一起玩。他淡淡开口问道:“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抬眼打量他,目光相触,她微微一震,这般男子,她生平第一次见到,映着琼楼银月,他整个人就像一首无比写意的诗,不属于凡尘俗世。她的晃神只是一瞬,随即又立刻想起成舞衣叫她前来的目的,轻声答道:“流裳。”没有那些繁琐的自称,她简单报上她的名。
云意初不为所动,起身道:“流裳姑娘,天寒风冷,在下少陪了,姑娘若想赏景,请自便。”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流裳何时受过如此冷待,多少人只为见她一面不惜千金,她紧了紧捏着绢帕的手指,就在刚才,她还在考虑违背成舞衣会有怎样的后果,她甘愿与他把酒一夜,不想用旁门之法害他。但,他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深深刺痛了她,想她虽然沦落风尘,身份比不得金枝玉叶,但她的美,是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从未质疑的,却换来他这般的轻视。如此,就怪不得她了!她幽幽开口道:“云公子留步,我说几句话就走。”
云意初停了步,转头看她,他这样明显的拒绝,她还不善罢甘休么?
流裳柔柔一笑问:“公子可是已有了心上人?”
云意初显然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这好像与流裳姑娘无关。”
流裳注视着云意初,起身走近几步,在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只见她瞳仁蒙上一层妖异的紫雾,云意初见她不说话,想转身离开,但奇怪的是,他无法将目光撤离她的双眸。
“云公子有没有觉得我和她有些相似呢……”陈述口气的问句,合着她眼中的紫雾,让云意初意识不受控制地有些迷离。
流裳笑得更加温柔,她靠近他,直到两人间的距离呼吸相闻,她凝望着他,手指触碰到他的掌心,感觉到他的僵硬,她双手合握住他的手,樱唇张合,她的声音在云意初耳里开始变得遥远,远得似乎是从虚幻中传来……她的脸也渐渐模糊,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看不清她的五官。
他晃了晃头,再定睛看去,那张脸又逐渐开始清晰,她的唇,她的眉眼,是那样熟悉,多少次午夜梦回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脸庞,浅笑盈然的笑幽正握着他的手……
“意初,好冷,我们进去说好么?”
她这样唤他,像曾唤过千百声那样的熟悉与自然,云意初有些茫然地点头,任她拉着他步入房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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