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烬的长剑一下一下挥着,每挥一次,就有一头青鸾陨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为挥剑,只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他必须要完成。
他必须要完成,否则,他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他挥舞着,直到昆仑山顶,响起一阵欢呼。那个嗜血的,如梦魇般盘绕在人族头顶的青鸟魔族,终于在他的剑下,被全部灭绝。
烬跪了下来,抱住汐。
汐就像是一幅画,她的笑,她的娇憨,她的天真,都用灰暗的色彩涂在了这幅画上,深深嵌入了烬的灵魂。刹那之前,她还带着苍白而甜美的微笑,和他诉说着自己的理想,她还痴痴看着他,哀恳而从容。
而今,她却不能言,不能动,任嫣红的鲜血染尽了昆仑山的土地。
烬伸出手,替汐擦拭着血痕。她的肤色是如此皎洁,不应该被血污玷染。她虽承继着上古以来的血咒,但她却是唯一片尘不染的存在。
没有任何罪孽,可以强加在她身上,因为她有一个纯净的灵魂,善良而坚强,柔软而执着。
当人们在谈论罪愆、救赎时,她在世间孤独地行走着,搜集着所有生灵的一滴滴鲜血,也收藏下让这个世界归于和平的每一滴希望。
她的孤独,是她的原罪,却将她与她背负的割裂开,成为天上地下,唯一的纯真。
如果这世间真有西王母,她的诞生,就是西王母对青鸟一族的宽恕。
如果说青鸟族秉承弑母之罪而生,她就是从血池中诞生的、唯一纯洁的女儿,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告诉所有人,该怎样获得母亲的原谅。
她不应该死。
她不应该为她没做过的、却不得不承受的负责。
不知过了多久,烬终于将她的脸擦拭干净。
此刻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美丽,在被死亡紧紧拥抱之后,她终于放下了力量、责任、以及嗜血的命运,得到了真正宁静的安眠——
她的宁静,应该让每个正在欢呼着的人感到羞愧。
烬轻轻合上她的眼睛。
"走,我带你去。你一定会复活的。"
他轻轻地在汐的耳边呓语着,他跨过沉醉在胜利的喜悦中的人们,向那棵古树走去。
人类在最艰难的时代得到了最期盼的胜利果实。他们终于打败了青鸟族,将之全部绝灭。在云殇的指挥下,战斗力最强的三宗弟子们组成了战阵,扫荡着青鸟族的残余部落。剩余的只是些老弱病残,他们轻易地就将之格杀,不再遭遇什么抵抗。
大多数人却在这一刻尽情地欢歌着,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他们大开青鸟族的宝库,将青鸟族所有的珍宝都拿了出来,披挂在自己身上。于是,他们每个人都成了帝王。青鸟族的尸骸被斩裂,堆积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赤色的山丘。他们就在这山丘上疯狂地跳着舞着,将鲜血涂在自己身上,为自己凝成一道又一道战纹。
有些青鸾残存下来,人类企图驯服它们,骑着它们在天上飞翔。他们早就企望这征服苍穹的威权。但那些青鸾性子极烈,它们宁肯撞死在山崖上,也不肯让人类骑在它们高贵的躯体上。
人类憎恨地切割着它们的遗体。
这一刻,他们成为昆仑山的主宰,任他们如何张狂,都不过份。
甚至,没有人觉察到,烬正在离开他们。
他们不需要烬了。
烬抱着汐,沿着古树的躯干向上攀援。这棵树虽从外看去那么宏伟,覆压着昆仑山,但,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它其实早已开始枯萎。它的叶,是枯荣参半的,只是山顶日月的光芒太强烈,将干枯也照成了鲜浓,才给了人们以枝叶繁茂的假象。
它的主干已经裂开,沿着纹路与年轮,绽开一道道狞厉的沟壑,将它割裂得支离破碎。
也许,从西王母被蚕食时开始,它就已经死去,只不过神明陨落的黄昏,总是那么漫长而凌迟。
烬踏着干裂的纹路,渐渐感觉风强了起来。低头时,已经看不清凡俗的喧嚣了。人类沉迷的疯狂欢呼,变得虚弱而空洞,无法传到这么高的空冥。只有那株古树,仍然在日月的陪伴下郁郁苍苍。
风凛冽起来。那是从天地交界处吹来的罡风,阻隔着人类污秽的脚步踏足天界。
烬紧紧抱着汐,汐的身躯已被罡风吹得冰冷。在这无人的空旷处,烬连人带心都被吹得冰冷。
他终于完成了自己应做的事情。他也因而得到了自由。
从此,他可以不再关心人类,所有的心思,只用放在怀中的这具躯体上。
他只想要她的温暖。
他一步一步走着,罡风几乎将他的血与肉全都吹走,但他仍然坚定地踏在树干上,不受阻挠。他的心志是坚定的,只要有了方向,哪怕一百年才迈一步,他也一定能走到。
"等着我。"
他在心底轻轻许诺。
下期预告:天阶的尽头有什么?有西王母,还是不死药?汐真的死了吗?而云殇,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