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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底染成一色青绿的初夏沃野,于淮河的两岸广布着。陰历四月的阳光毫不吝惜地洒在地面之上。让无涯效凭义和青空之历卿果按相溶,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不由让人产生就如同往某个方向直走就能走到天上般的错觉。它是这样地温暖而不炎热,既舒爽又怕人。
“真是平静呀!”
在沿淮河南岸的道路上,一名旅人孤零零地骑马独行着。这名跨于平凡的褐马、腰间佩剑的年轻人,正悠然地望着平野和河面。看来身份应当不低,但却没带任何随从,大概是十分轻松随性的旅程吧!二十岁出头的他,并非拥有出众的容貌,但深澄的双眼中,却充满了知性的活力。
淮河几乎每年都会发生的洪水,是在自此时代六百年以后的事情:由于南宋与金之间的对立抗争,使得黄河流道改变而流进淮河之中。此后,虽然黄河后来恢复了旧有的河道,但一度河道受夺的淮河,在经过这样的大异变之后,河道便失去了安定,而成为洪水接连不断的河川。不管是河水还是人,有“恶邻居”在旁,不受影响也难!这跟“近朱者赤,近百者黑”的道理也有些相像吧!
在南北朝代,淮河还未受到影响,以其安定的河道稳定地流着。两岸的土地肥沃,上有些微的起伏,春花夏绿,秋天则为壳物成熟的季节。对植物好的环境,对昆虫也是一样,蜂蝶等羽虫在草丛花间飞舞跳跃,甚至跑到了路上马匹身旁。马儿不快地摆动着尾巴,而马上的年轻人则挥舞着手臂努力驱赶着虫子。
“看来只能死守着淮河一线,以防止魏军南下了!”
年轻人发表了言论,却是和周围平静的风景完全不搭的内容。
“即使淮河防线遭突破,还有一条长江呀!长江的河幅有淮河的三、四倍,自古就有足与百万兵力匹敌的说法,若是将兵力集中于长江南岸、构筑坚固的阵地,这样会不会对阻止魏军上陆更有效率呢?”“不行,不行,如此一来就等于放弃了居住在长江以北的数百万百姓了!守护百姓的安全对朝廷的权威和信赖有绝对的影响,如果忘了这一点的话,那国家就会从内部崩坏了!”
问答的声音都出自同一个人物,马上的年轻人非常认真地在自问自答着。如果他是在建康(现在的南京)暄闹的大街上这么做的话,路上的行人大概多半会离得远远地让开路来吧!像这样子的言行不被认为是神经病才有鬼!
不知道他自己是否有此自觉,依然一派悠闲地顺着马往西边走去,而口中的哺哺自语也未曾间断:
“不过魏军真的会大举南下吗?这说不定也只是个传闻而已
“不,一定会南下的!现在他们不是正在攻矛州吗?这就是前兆了!”
“然而这也可能只是杯弓蛇影呀!”
杯弓蛇影,这是发生在晋代的故事:主角是一名叫乐广的人,他为官清廉而有能,还有治退狸妖的故事流传下来。有一天,他在宅中招待客人,然而客人在喝7他功的酒回到家后却卧病在床。乐广前往探病时,客人对他说道:“前几天在和你喝酒时,于杯中见到蛇的踪迹,虽然感觉不对,但还是把酒喝了。结果就发烧而很不舒服,我想大概是那蛇作祟的缘故吧!”觉得奇怪的乐广回家调查,发现在与客人饮酒的房间壁上装饰着一张很大的弓,而它在杯中映照出来的样子就像是一条蛇。将详情告诉客人后,客人的病即不药而愈。这个成语于是被用在“为莫须有的事情而穷紧张”的情况。
年轻人再度望向河面,眼睛眯成一条线。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河面上反射的阳光太强,而是为了要确认河畔的数条人影之故。
年轻人注视着,这些人似乎是在争吵着些什么。一名旅装的少年,和另外五名包围着、怒骂着少年的壮汉少年的手突然抬起,于是一名壮汉被打了一巴掌的声音就乘着风传到了年轻人耳中。接着,少年逃了出去,而壮汉们则怒号着在后追赶。不管怎么看,少年都是不可能摆脱得掉他们的
“我当见义勇为才是”
带着认真的表情,年轻人一面自语一面从腰间把剑拔了出来,是那种非常用力的拔。可能是使力方向错误吧,剑竟离开了年轻人的手往空中飞去,最后掉到了地上。年轻人狼狈地从马上跳下来。不!虽说是跳下来,然因一只脚为脚灯所勾住,所以他其实是摔下地的。好不容易解脱了脚灯,拾起了剑,但依然狼狈。因为空了鞍的马竟然不顾主人就自己跑开了。
“喂!等一下,拜托呀!”年轻人一面追赶,一面呼喊着:“等一下!如果你不管我的话,那我可就伤脑筋了!难道你要我徙步旅行吗?你应该对你的主人好一点吧!喂,等一下,你这个不忠的家伙!”到底是“不忠的家伙”这句话奏效了呢?还是因为前方的人影呢?总之马是停止了,年轻人也才能好不容易地追上。流了一身汗、喘着气的年轻人抓住了组绳后转身一看,却发现自己已被包围,五名壮汉正满怀敌意地脱着自己。正确地说,其实应该是被他们追赶的少年正喘着气坐在年轻人之前,而满怀敌意地被望着的人正是这名少年。
“等一下,等一下!”
年轻人以一手持剑、一手牵着缓绳的姿势与壮汉们对立着。
“我是朝庭的命官,姓陈,名庆之,字子云。官拜武威将军。总之,你们还是先把事情经过说一说吧!”
“将军?”
少年的眼睛睁得老大,而壮汉们则面面相觑。在一瞬的空白过后。青空之下出现了一阵哄笑。
“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名年轻人.也就是武威将军.陈庆之问道。壮汉们依然继续哄笑着,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止住.带头的男子开口到:
“你还是别吹大牛了!像你这样连胡子都没长齐的白面郎会是将军?那带领的兵士大概就是小童或到儿了。到底你这家伙今年几岁呀?”
“二十三岁了!”
倒没有什么特别生气,陈庆之回答道。制止了又快笑出来的男子们。
“虽然你们会觉得奇怪也不是不可能,但事实就是事实,你们最好还是相信我,否则,麻烦的可是你们!好了,你也站起来吧!”
最后的这一句,是对着被追赶的少年说的。这名少年大约十五、六岁,虽然身上沾了旅尘,但肌肤白皙、睫毛细长,具有一张纤细的脸蛋。正当他想要说什么时,陈庆之摇了摇头:
“不,你先不要谢我!我还没说一定会帮你。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ii
少年开始快速地说明,声调异常地高昂。他说这些人全都是被称为盐贼的无赖,还说了这些人准备要袭击运官盐的船只,正巧为其听到之事。
话还没说完,男子们的怒声一喊,就抓向少年的肩膀和手腕。令人不可置信地,陈庆之迅捷地行动了!也许是他一开始拔剑时的表情和态度所给的错误印象吧!在一声惊叫之后,陈庆之已经制住g了带头的男子。
“三军要先夺其帅!”’陈庆之以剑尖指着男子的下颚。
“这是说,无论敌人有多少,只要将指挥者制住,自然就对我方有利了。很好,离开那位少年!”
男子们面面相觑着。
“很不好意思,我的武艺实在是非常差劲。只不过,再怎么说,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颚下拨制的壮汉头领点了点头:
“照他说的话做,确实是他胜了!”
男子们再度互看了一眼,然后才-一放手,让少年恢复了自由之身。少年在调整了呼吸之后,向陈庆之行了一礼。
“哎呀!你的礼还是行得太早了一点,事态会变得如何还不知道呢!”
“你说得没错!”
突然之间,男子将陈庆之的身子一拐,他只用了左手,可见其臂力不小。陈庆之被丢到草地上,尽了最大的努力才没让剑脱手。
“大家上,把这两个人丢到淮河里去好了!”
正当男子怒号时,
“那边在吵什么!”
出现了别人的声音。全员在左右张望了一下后,发现一队约八十骑左右的骑兵团迫近。而在看到了最前头那穿着银色光亮甲胄的年轻武将后,陈庆之高兴地笑了起来:
“呀,是元直殿下呀!还麻烦你出来迎接,真是不好意思!”
就这样,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陈庆之和少年受到了保护,而那些盐贼则都被抓了起来。
“现在我已经可以好好地向您行一个谢礼了吧广
少年一礼道:“非常感谢您解决了小弟这次的危难!小弟姓祝,字英台。”
“不用这么多礼啦!”
“非常冒昧地请教,您?”
“你是想问我是否真的是武威将军是吗?”
“呃是!”“啊,不用紧张啦!”陈庆之笑着挥挥手,给人一种开朗的印象。
“其实连我自己到现在也都不太能相信呢!既非门阀,又没什么功绩的一个年轻人居然是个将军,真是成了世人的笑柄了!”
“没有这种事!好了,我父亲还在等着呢,子云殿下!”元直笑道。
他虽较陈庆之年长十岁,但却以同辈的友人身份与之交往。元直为字,姓名则是韦放。
“不,一定是的!确实是太过了!就像现在,如果不是元直殿下相救,还不知会出现什么样的丑态呢?”
“还好赶上了!子云殿下就是喜欢一个人行动,所以父亲命我一定要前来迎接才行!”
“真是太惶恐了!对了”
陈庆之看向被捕的盐贼们,并问了带头男子的姓名。
似是很不屑似的,男子回答道:
“我姓胡,名龙牙!”
“哦,胡龙牙?名字不错嘛!”陈庆之有所感似地看着这名男子。
“气势也不错,腕力也不错!只不过,强夺官盐、或是将人丢进淮河都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够了!你别再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了,要就赶快把我杀了!”
“要在这儿就斩了他们吗,子云殿下?”
对韦放所说的话,陈庆之摇了摇头:
“不!不要!”
“不需要你的可怜,快杀了我吧!”
“我不是可怜你,而是为大局着想!”
陈庆之站在胡龙牙的面前,提高了声音说道:
“司马一族,也就是晋朝失去统一两百二十余年,天下南北分裂。而今北方的魏朝,无论兵力财力均十分隆盛,准备引领大军南下,意图并吞本朝。在危机迫于眼前的此时,梁的同胞之间岂可以流血呢?”
胡龙牙将大开之日闭上了。看到这儿,祝英台开口问道:
“所谓的大军,请问大概会是多少人呢?”
“百万!”
“百万?”祝英台再也说不出话来;而胡龙牙亦双眼圆睁。陈庆之轻笑道:
“不过,魏军所称百万是太夸张了,你们不用担心!照我子云所估计,最多只会有八十万而已。”
“八十万也是了不起的数字呀!”
“但已经比百万少了二十万了!虽然我方的兵力更少,但只要这边这位元直的父亲,也就是姓韦,名睿,字怀文的这位将军依然健在,那即使魏军百万也没什么好恐怖的!”
陈庆之拍着胸保证,而韦放则只有苦笑着说道:
“子云殿下,够了吧!父亲还在等着你呢!”
这是时代为南北朝,梁武帝之治下.天监五年(西元五o六年)的事情。iii
平定了三国的动乱之后,晋司马炎统一天下,为西元二八o年的事情。然而,在经过平和的十数年后,发生了“八王之乱”天下再度卷人战火的漩涡之中。由于北方剽悍的骑马民族间人中原,数百万的汉人为了逃避战火而南渡长江,于江南再兴晋朝。而这个晋朝又被刘裕的宋所篡,来则为萧道成的齐所夺。
另一方面,在北方制压了大小无数国家的魏则统一了黄河流域。为了和三国时代的魏有所区别,历史上称这个魏为北魏,或者是后魏。就这样,成了南北对立的形式。
西元四九八年,南朝齐第六代的皇帝即位。这名叫萧宝卷的人物,在历史上称之为“东昏侯”因为他确实是昏庸而无能,即位的时候也只有十六岁。
宝卷受亡帝一身的宠爱而长大,完全不知自制心为何物,即使是在父帝的葬仪之中,当一名廷臣因对灵枢低头拜礼而使得头巾落下、露出其光秃发亮的头颅时,他都能够捧腹狂笑起来,完全不顾葬仪中严肃的气氛。
即位后,宝卷几乎不管国务,只是和侧近一同沈于酒池肉林之中。本来父帝即考虑到宝卷的年幼而指名了六位重臣负责辅助宝卷,这六人被称为“六贵人”然而他们却对宝卷昏庸的行径感到失望,即使是劝谏也无效,因而开始疏远。于是,在宝卷对六贵人进行肃清的同时,六贵人也进行着废立宝卷的行动,陰谋、暗杀和叛乱相继。结果,由于六贵人这方面自己产生了内部斗争,宝卷便逐一将六贵人杀死,确立了宫廷内的独裁政权。这是在其即位后一年的事。
十七岁的皇帝,由于再也没有能够劝谏或是制肘的人,因而开始了他的胡作非为。
宝卷喜欢在深夜中饮酒骑马,甚至跑到皇宫之外去。而且,不光是到处跑跑就算了,当他看到通行的人时,就会叫道:
“在这样的深夜还在外步行,一定是可疑的人,把他抓起来查问!”
在这样的叫喊之后,他还驱马上前,任马蹄踢踏无罪的男女十数人造成死伤。而造成民众决定性反感的,则是一名临月的孕妇为宝卷的马踢死的事件。这名孕妇在丈夫的扶持下,正于夜间急忙赶往医生所在之时,被宝卷惊奇地发现了。而在宝卷的马蹄之下,这不幸的孕妇就被踢到连胎儿都破腹而出的地步,最后,母子两人惨死,而丈夫亦身受重伤。
“听说天子似乎是把破腹而出的胎儿当成稀奇的展示物了!”
‘什么天子!是天子就该像个天子才是!”四处而起的患嗟之声当然是不会传到他的耳中,宝卷的日常生活依然十分地昏乱。他投入了巨亿的国费新筑后宫,在庭园的步道上敷以黄金制成的莲花。在宝卷的宠妃中,只要有身具白皙美丽的小脚之人,宝卷便让她裸足步于黄金之道上,愉悦地说是“今后美女的走步就称之为金莲步”
为了天子的浪费,只好向民众课以重税,终于有一天掘到了宝卷的脚下
那就是平西将军-崔慧景之乱。崔为了与北方的魏作战,领了三万兵士出阵,竟突然回军,以“讨伐曼君”为名攻人了首都建康。由于兵士们人人都希望打倒萧宝卷,叛乱军自然十分厉害,很快就包围了皇宫。就在预计再过一日就可以攻陷皇宫之时,予州刺史,萧激带了援军前来,在激战后讨平了崔慧景,平定了乱事。
胜利的萧鼓就这样停留在建康,接受宝卷的感谢。一夜,其弟萧衍送来了一封密函,内有如下的传言:
“大哥此次虽立下大功,但也将因此而招来灾厄。在朝廷的乱脉之下,大哥将有为好人所嫉,甚至遭到暗杀的危险。建议大见李军直入京城,将暗君废除,自立登基为是。”
“说这什么傻话!我可是朝廷之臣,废帝的话不就成了叛逆了吗?”
“那么就不要继续留在京中,应立刻领兵回返予州,如此即可得保生命无危。若长在京中的话,必定会招来灾厄的!”
对于弟弟的忠告,萧锡并不见容,他接受了尚书令,也就是宰相的叙任,留在建康处理国政,意图改革宫廷。
看到热心的萧效,宝卷只是吐了满是酒气的一句话:
“这个人看了真是令人心烦。”
这句话就是对其死刑的宣告。在其叙任尚书令的一个月后,萧鳖即为宝卷的侧近所毒杀。
“杀害萧鼓这事若为人所知则很麻烦,把他宅第里的所有人都杀了吧!”
在宝卷的命令下,三千兵士杀到萧领的府中,先是从外发射火箭,再将火焰和烟雾下夺门而出的男女-一斩杀“一个也别给他跑了广的命令被忠实地实行着。只不过,就在袭击之前,一名少年已经在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飞快地脱逃了。这名少年就是萧衍的密使,姓名为陈庆之。
陈庆之从建康逃出之后,先是往南方以避开追踪者的耳目,然后才渡过长江口到予州。
收到陈庆之报告的萧衍立刻下了决断,他带领一万之兵起事,这是在其兄长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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