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在这白昼的黑暗中,丸冈警部有一次感叹道:
“真厉害,东京的城市机能都给瘫痪掉了。”
“如果是因为落雷造成的停电,很快就会恢复的吧?”
“应该吧喂喂,贝冢君,你在做什么?”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贝冢里美应该是躲到了桌子底下。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要紧啦,雷不会落到建筑物里面的。”
低处传来了反驳:
“就算是这样,可怕的东西还是很可怕的。警部补很喜欢打雷吗?”
“没有人会喜欢打雷的吧?”
我决然的说道。贝冢里美从桌子底下探出头,伸手指示着表示异议:
“似乎那边就有一个呢。”
被指示的对象正是我们共同的上司。不知什么时候,凉子从自己的执务室走了出来。她两手叉着腰,毫不畏惧的望着肆虐于窗外的电光。我想着凉子是不是会有想到了什么要和我说便凑了上去,正在这时,耳边听到了凄烈的笑声。
“呋呋呋,真是太妙了。大雨哟,就这样落吧,狂风哟,就这样吹吧,雷电哟,就这样咆哮吧!让狂妄的人类尝尝天界的铁锤吧!”
在我的身后,阿部巡视佩服的说道:
“真是很相称呢。”
“相称过头了。真是,到底她在想什么呢,莫名其妙的就爆发出来”
汗珠顺着我的额头流向脸颊。这并不是不安的冷汗。我看阿布巡查时,他也满头大汗的样子。
“空调也没了”
阿布巡查的声音,让我迅速感到了夏天的暑气。就像气温随着说话就直线上升一样——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有这样的错觉而已。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警视厅的后勤事务官来报告情况了。
“停电短期内是无法回复了。电线被雷劈断了。”
“啊呀,这下可就糟了。”
丸冈警部边说着边用毛巾地的手帕擦着脸。
“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贝冢里美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战战兢兢的出了门。
在停电的同时,地铁也全线停止运行了。几万男女就这样被封闭在了那闷热黑暗的空间里。
现在还没到下班高峰,到那时地铁还没能恢复的话就要诱发大混乱了。
“这样持续下去的话也许会连续第二天回不了家的。”
丸冈警部嘀咕着。我也是坐地铁上下班的,今天也极有可能回不到宿舍里去了。尽管衣物箱里存着替换的衣物,我们男性还好说,女性的话就很麻烦了。
我避开凉子走向另一扇窗先看看地面,阿布巡查低声说道:
“路上已经积水成河了。”
真是骇人的积水速度。预报说是“一小时60毫米以上的降雨”但实际上现在的降雨量达到了每小时130毫米,简直是如同尼亚加拉大瀑布那样的大暴雨。
“水倒灌进八重洲和银座的地下街了,甚至可能会淹死人。”
“地铁通道也是呢。”
“涩谷的中心地带已经被水淹没了。”
“隅田川和江户川不会决堤吧。”
“又不是一连几天下这样的雨,我还以为不会到这个程度呢。”
我们这样空谈着,贝冢里美快步走了回来。
“警视厅里的电梯也停了。”
贝冢里美气边喘气边报告。
“加起来有七八十人被关在电梯里了。公安部长和公安部一科长好像也在电梯里。”
我的上司听了报告高兴极了,双手叉腰放声大笑:
“哈哈,太好了,这是天谴啊。”
我也很讨厌公安部(这是刑事部的传统),但是对于公安部长个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憎恨。现在听说公安部长被关在电梯里,实在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个我觉得幸灾乐祸不好吧。”
“真是不幸的家伙,看到别人倒霉居然高兴不起来。”
“不不幸啊呀?”
应急电源似乎接通了。人工所制造的光线又照亮了的我视野。不过并不明亮,而是一种昏暗的橘黄色的光。现在电梯终于可以动起来了吧吧,我这样想着。不过应急的发电机组只有区区两台。没有电梯可坐的人自然只有去爬楼梯,整个楼梯里都能看到满头大汗的男性喘息着上上下下,说不定还能看到有些爬楼爬累了坐在地上休息的人的狼狈相。让人不禁想到“这种样子能守护首都治安吗”这时候是下午两点半。
“电话无法接通!”
“电话接不接通和停电与否没关系吧!”
不过最近很多电话机都用上了
ac电源,这样停电的话电话也没法用了。
“如果是那种老式拨轮电话的话就能用了吧。”
“现在这样的东西已经不会有了吧!只有新产品才能卖得出去呀。”
“那么就用手机。在这期间电话网就能恢复了吧。”
不过手机连十分钟都没撑到。
“手机也不能用了!”
“什么?”
“移动公司也停电了吧。那么手机就没信号了啊。”
“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啊?”
“这个就不知道了啊”现在只有警察无线能够继续使用,向警视厅传达各地的最新情况。不过我们收到的净是些坏消息。
“地铁、私铁、jr全面瘫痪了。连新干线也停了!”
“路上的红绿灯也不能用了。随着积水的增加,路上一片混乱。”
“现在路上停着的车至少有一万辆!”
“银行和自助银行的atm机也不能用了!”
“在这样的暴雨下就不要去银行了嘛!”
时间进入到下午三点,远东的大型城市群仍然沉沦于白昼的黑暗中。空调不能用,窗不能开,室温飙升到摄氏33度,还在不断地上升中。自来水倒是还没中断,但是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也是热的。
我望着一片灰暗的窗外。不过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真是太不爽了,这鬼天气、这闷热的室内都令人不爽。
“在自己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吧。”
我有这样的感觉。
我又不是出现在好莱坞电影中的美国总统的辅佐官,没有理由和世界各国政府的最高机密扯上关系,也不可能在权力的中枢占那么个位置。我只是一介职业警察,平凡的小市民,是那些被看不见的黑手左右命运的无数小人物之一罢了。
“泉田君,走。”
我的上司示意道。
“嗯?去哪里?”
“一个生意清淡就快要倒闭的酒吧。”
“您要外出?太危险了吧?是不是叫辆警车?”
“没这必要。就在警视厅里。”
我慌忙跟上,凉子又说道:
“平村教授才讲过吧?”
意味深长的语调。
“戈幽塔的王者,是拥有操纵气象的能力的。”
窗外白色的闪电划过,走道里显出出了一个凉子不吉的影子。
“请不要说这个真是”
轰雷就像一柄看不见的铁锤,整幢大楼都在微微颤动。就连大男人的我都忍不住缩了一下头。凉子还是很平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到底是大胆呢还是迟钝呢,无论是那种都证明这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吧。
警视厅警备部参事官室町由纪子警视那洁白的额头上爬满了汗珠。她也无暇拂拭,竭尽全力的保持冷静的态度迎接她邪恶的同级生以及同级生的随员。警备部几乎全员出动,办公室一片闲散的光景。“生意清淡就快要倒闭的酒吧”这种话,虽然颇为失礼但形容不能不说很准确。室町由纪子参事官很不幸的在办公室里留守。
“有何贵干?”
“嗯,没什么。”
凉子这么说着。她的身上仿佛带着彩虹色的极恶光环。
“听说这边现在是整个警视厅最闲的地方,过来看看而已。你这里真像是以前古文课学过的螟蛉日记里写的谁都不愿拜访的女性啊。真是太可怜了。”
“药师寺警视想要解决一些搜查上的疑难问题,所以想来请求室町警视的协助。如果室町警视有时间的话真是太感谢了。”
我这样翻译着。听了这话,由纪子双手抱胸,看着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感到我自己就像是那在美丽的女教师面前的不良学生一样。一阵心慌,我居然抢在上司面前就开口了:
“呃那个王子殿下的替身,还没开始解剖吧?”
“不允许我们解剖呢。”
“这是没梅瓦特方面的意见吗?”
“嗯。根据梅瓦特佛教的宗旨,为了拯救他人而死的死者的尸体是神圣的,不允许解剖。”
所谓宗教上的禁忌是外交方面不得不考虑的。对日本方面来说,除了乖乖接受梅瓦特方面的话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打一开始起,日本就处于弱势地位。尽管暗杀没有成功,但是这终归算是警戒方面的失误。
被杀的侍从武官的遗体,听说被安放在充满了干冰的灵柩中,寄放在梅瓦特驻日大使馆里。等到卡多加王子启程回国时一并带回,迁入“国家有功者公墓”中安葬。
“从表面来说是这样子的,可是暗地里也是这样的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出人意外的表里如一也说不准呢。现在我们连一点消息都听不到,实在不能说没有一点责任啊。”
“都是公安部在搞鬼吧。”
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室町由纪子本人也似乎被公安部长刁难了。警备部长告诉由纪子“这件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现在警备机动队已经被安排在了东京都内各处,警备部长却让由纪子这样的人才留守自己跑到现场去了。
“总之,可以说公安部打算拒绝一切非公安部的成员插手。”
到现在一直沉默着的凉子突然高声冷笑起来:
“那么,可喜可贺,事件又将向进入迷宫发展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g事件、k事件、m事件。”
“啊,凉子大人,欢迎光临。”
一只珍珠鸡说着自来熟的话出现了。呀,不对,是岸本明警部补。他身上不像有被雨淋过的样子,那么他并不没有外出执行任务。刚才也许是去厕所了吧。
“来的话,预先告知一下嘛,我也好准备茶和点心。”
“真不好意思,那么,茶和点心的钱是谁来出?”
我自以为问得很尖锐,但是岸本那家伙无视我的问话,摇着看不见的小尾巴凑到了“凉子大人”的跟前。
“岸本,你一定是有什么能让我感兴趣的消息,所以才在我面前现身的吧。”
“当然是这样啦。”
“岸本警部补!”
由纪子呵斥着。珍珠鸡岸本有些畏缩的躲到了凉子身后。由纪子愤然绕到凉子身后,准备去揪岸本的衣领。这时,她的视线和我对了一下。她红着脸将手收了回去。
岸本如蒙大赦,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话说,卡多加殿下说是要去京都和奈良,其真实目的其实是要去大阪的造币局啊。”
“造币局?他想做什么?”
我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岸本洋洋得意的解释起来。这次,富的流油的梅瓦特准备发行世界上最大的金币。他们将铸造的任务交给了日本。
“直径是
53公分,厚
3公分、重量为
100公斤,价值约为
200万美元。数量是
100枚。”
这时世界上最大的金币。样子大约就像那黄金铸造的窨井盖。如果小孩子被压在这金币下面的话,很可能会被压死的吧。
“一枚是200w美元的话,一百枚就是两亿美元咯。”
凉子马上就算出了结果。真不愧是凉子,算大数额的金钱是特别有心得。
“不过,有国家会将铸造本国货币的业务交给外国的铸造厂么?”
“啊拉,说起来也是好事。由于日本和德国的造币和印刷技术比较先进,接受了很多国家的造币业务订单呢。”
“真不愧是凉子大人,知道的如此清”
说着花言巧语的珍珠鸡岸本,忽然凄烈的惨叫起来。我回头一看,是凉子踢了他一脚。
“不要浑水摸鱼摸我屁股!你想被我折磨致死么?”
“误、误会啊。我只是偶然间碰了一下。”
辩解的同时,珍珠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无可奈何的伸手扶起了他,不知不觉给了他一句表扬。
“这样重大的事情,你倒知道得很清楚么。”
“嘿嘿,我的人脉可是很广的。”
不要自己说出来啊。不过,岸本这话倒有九成九是事实。无论是外务大臣、还是以前的防卫大臣,都基于共同的嗜好,和岸本有着深厚热切的感情。和惹人厌的凉子不同,被各路上位者偏爱的岸本,才更加接近称霸天下吧我有时甚至会这样想。不过那两个人无论谁掌握了天下,都是令人憎恶的事情啊。
“打扰了,由纪。回见。”
“你等等,凉子。我有话和你说。你究竟”
“不要想拦我,没有的。我现在可忙得很。”
说出这种不遭报应没天理的话以后,魔女施施然的离开了。我踌躇了一下,向着由纪子重重的点了三下头,快步向我的上司追去。这时我撞到了岸本。我不是故意的,这肯定是偶然的巧合。
“你跟的太慢了!”
在走廊里被凉子吼了一嗓子。对于这种不讲理的事情我已经完全习惯了。我随口说了一句すみません作为道歉,然后反击道:
“参事官,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你能回答我吗?”
“真是狂妄呢。你说。”
“是关于把平村教授请来的事情。这是今天您在轿车上想起来的吗?”
“是啊没错”
“我记得那时候您特地在所有人的面前打手机呢。”
“嗯,怎么了?”
“嗯其实发个短信就可以了,您却去打电话”
那时候凉子是在四位部下面前和京叶大学的平村教授通话的。
“这又怎么样呢?”
“我认为,这当中有各种各样解释的空间啊。”
“怎么样的解释呢?”
“这样的事情,明明是昨天晚上就可以联系好的,为何要放在今天才做,实在是个谜团啊”“这不是什么谜团啦。我只是今天才想起来而已。”
“是这样吗?到现在为止,你从来就不是随随便便浪费时间的人啊。”
“哈,你这是在表扬我吗?”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我们两个之间,现在正在进行成年人档次的对话呢。”
“我认为不是”
我们刚回到参事官室,紧急联络用的警视厅内部电话的绿色信号灯就亮了起来。凉子快我一步伸手拿起了话筒。三言两语的通话结束后,凉子放下听筒,露出了讥讽的微笑。
“小胡子王子那家伙,已经结束了皇居访问,现正离开中。”
“下这么大雨,真难为他了。”
如果认为“反正这家伙一定是大马金刀坐在豪华轿车的车厢内,外面下不下雨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的话,那就错了。外面积水这样严重,汽车没到水里还是很危险的。从皇居离开后,王子大人准备做什么呢?
“应该是去梅瓦特驻日大使馆吧。”
“这个梅瓦特驻日大使馆究竟在哪里呢?”
“港区高轮一丁目。”
凉子略微顿了顿就给出了回答。说起来,港区高轮一丁目的话,不就在凉子那高级公寓的附近么。
“什么呀,就在您家附近么。”
“恩啊。”
凉子点着头。她的半边脸被白色的光照的熠熠生辉。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已经懒得去数了。在闪光尚未消去之间,雷声已经击破了九月的天空,撼动着地上的建筑物。
已经被震得麻木的鼓膜仍然有嗡嗡的回声袅绕。我却对雷声充耳不闻。刚才的闪电,照亮了我沉睡的记忆,埋在记忆深处的疑问,如同井喷一般倾泻而出。
是什么样的疑问呢。
就在我将目光转到上司身上时,上司已经先我一步张开了嘴,但是并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变得更为锐利和强劲,向着我这边,透过我的肩膀,凝视着未知的什么。
我转过身子。
并不是俳句同好会的诸位。丸冈警部、阿部巡查、贝冢里美也依次站了起来,眼睛和嘴摆出了大大小小的o形。
目光的中心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尽管是在室内,她还是披着连帽的雨衣。雨衣的下摆正在滴滴答答的往地板上滴水。
“众位刑事,你们辛苦了!”
人鱼公主萨丽尤莉卡德尔希甘发出了与气候与场合都不相称的,晴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