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白。
离日出不远。
这个叫化子,蓬头垢面,两只黑眼圈,嘴角有几道血痕,看着阿奇发呆。
他实在想不通。
这小鬼武功是怎么突然增进的呢?
昨天晚上接掌时,自己还未用全力,就能把他打倒在地?
难道问题发生在福德庙中?
难道破庙也会发生蹊跷、不可能,不可能!
叫化子只顾不停的想,却把运功疗伤的事给忘了。
最后还是落魄少年先开口奚落道:“先学狗爬,现在倒装起死狗来了,不哼不响!”
“怎么样,要不要实现你的承诺?”
“当然,当然!”
叫化子有气无力答道:“不过,以我‘神机宫’司马浪的武学,怎么会输给你呢?一夜之间,你功夫怎会突然增加呢?还有很多地方还是想不通。”
“想什么?”
“你的武功怎么学来的?”
“有人教我呀。”
“谁?”
“你管不着!”
“那你的内力怎会在短短数个时辰内增加呢?”
“我只是吃了一棵‘地王参’而已!”
“‘地王参’,药中至宝,吃了一整棵还而已?”
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就能有此福份吃了一整裸“地王参”他的内力即可瞬时增添一甲子,即使他不懂将这股真力引用,但至少也一下子增添二、三十年真力。
一般练武之人,欲达到此一境界可得经过三、四十年的日夜苦修勤练。
听到阿奇的轻描淡写之后,化身为叫化子的“神机三杰”之一的司马浪,不禁大摇其头了。
司马浪叹道:“稚子无知。算了!不说了,但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师门来历,否则此后数天,我们要同行的呀!”
叫化子见阿奇不肯说,转而想从师门上,得到他的一点来历。
司马浪的想法是对的,自己既然答应随行照顾,总不能对他的来历一点也不知道。
再说若这小子来历不正,万一发生事故,可否会损一生清誉?
对家里也不好交待,糊里糊涂弄个小子当上宾看待。
只是阿奇一听,茫然摇头道:“什么师门?只知,赢了你一掌,你就要实现你的承诺。天亮了,咱们也该上路了!”
司马浪听了大为气恼。
堂堂神机宫三少宫主哪能受得了,仔细一想后,说道:“好,化子技不如人,自然依约行事,不过有一点先说明。”
“又有什么点子?”
“不是点子,江湖上诡云橘雨,防人之心不可无。化子只管给你负责吃住,其余的事,老子可不负责任!”
阿奇得意哼笑道:“除了吃住,谁要你管什么事?”
“很难说!”
“天有不测风云,化子在此地树仇不少,一但遇到冤家仇人,我可能会自顾不暇,你自己可要当心罗!”
“你是说,这一路下去,还有‘胡子’,或打家劫舍的盗匪不成?”
“不错,不过我的仇家比胡子更凶狠十倍。”
“他们很厉害吧?”
“岂只厉害!”
“化子你怕事,少爷只要你管吃住,若有事绝不埋怨你就是。”阿奇豪爽他说。
司马浪乘机捧捧阿奇道:“不是不愿负责你的安全!实在我的武功比不上你。”
阿奇斜眼道:“两肩抬一脸大胡子,叫化于一个,给我当小厮使唤,我还不要呢,当什么保护的人,快起来走吧!”
“别急,挨了你一掌,五脏六腑差不多要碎了,不要说走,让我爬,也无能为力!”
老江湖要对付阿奇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子,易如反掌,三言两语,便把阿奇唬得低头沉思起来。
阿奇灰眉一皱道:“叫化子,当真受伤了?”
“瞧,化子都爬不起来了,骗你这小子不成?”
“那怎么办呢?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阿奇此时,只想到胃里空空,肚子饿了,哪顾得了别人死活。
司马浪暗自好笑,心里道:“真是个小子,别人正在算计你,你却为肚子担心!”
司马浪虽在暗笑,但突改变王意,要想在这个落魄少年身上下点功夫,查个水落石出。
心念一转。
立即从怀中取出个包包道:“大丈夫说话算数!”
“既答应管你吃,就不会让你受饿,来,这个拿去垫垫肚子。”
阿奇虽不知里头包了什么,既然可以饱肚子,随手便接了过去。
阿奇打开纸包,见是只烧鸡,便高高兴兴坐一旁吃去了。至于叫化于是真伤?假伤?均无暇顾及。
司马浪入江湖也有七、八年了,从这些小动作上,已看出阿奇并无什么心机,便运功疗伤起来。
神回功成,睁开眼,看到阿奇正瞪着他望。
阿奇道:“咱们可以上路了?”
“可以啊!不过我须先弄点吃的,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走!”
“你想耍赖是吧?”阿奇已开始冒火。
“不信,你听!我的肚子正咕咕叫哩!”
果然不错,叫化子的肚内,确是一阵咕咕乱叫声。
阿奇指着地上半只烧鸡道:“早想到你肚子会饿,把它吃了吧!”
司马浪闻言,虽未说出口,心里却嫡咕:“好小子,幸亏现在对江湖一窍不通,过几年那还得了?”
他想着,伸手拿取了那半只烧鸡。
阿奇领先行去,司马浪不敢怠慢,忙起身直追,沿小径向南而去。
不料——
刚转一个弯道。
司马浪即大叫:“前面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阿奇站着不动,道:“真是怪事,人行大道,见个人有什么稀奇,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前面一阵蹄蹄踏踏声,迎面冲来五匹大马。
为首的大肉脸,一见阿奇站在路中不动,即大骂道:“不长眼的狗小子,站着不动,找死吗?”
边骂,右手马鞭一扬,朝阿奇抽来!
阿奇见状,倏地一闪,避过这一鞭。
“咦!”
忽听后面的人咦了一声,忙叫声道:“马老大慢着,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这姓马的一瞧,哈哈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朱永的小兔息子,认命吧!”
迅地!一条丈余长的马鞭,朝阿奇卷来。
阿奇想到来人如此不讲理,话未说完,一条马鞭向脖子拴来。
阿奇手一拉,却将那人拖下马来,那人措手不及,竟栽在一块大石上,脑浆溢出,立时身亡。
“强盗,强盗杀人啦!”
阿奇大怒道:“无缘无故,诬赖人啦,少爷跟你拼了!”
话声未落,马上大汉甩出铁链,事出意外,阿奇一缩身,铁链一回转,挟着一股凌厉劲道,向大汉肩头袭去,大汉撤手不及,肩胛一紧心胸一闷,倒地毙命。
此时,山前又先后奔来八匹大马,马上之人,个个虎背熊腰。
他们一见死了两个人,向阿奇喝道:“这两个人谁杀的?”
“我杀的又怎样?”
“你知道他们是伏神帮的人吗?”
“管他伏神帮,‘伏魔帮’,把我惹火了,就皇上老子也一样不饶他。”
为首那人冷笑道:“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报上名来!”
阿奇怒道:“怕你不成,朱彦奇就是我。”
“朱彦奇就是你?”
“怎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冒充不成?”
“好,有骨气!”
为首那人喝道:“还呆什么,给我拿下!”
“是!”马上众人纷纷下马,顿时把阿奇团团围住。
“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之’,爷们正愁找不着你,不想却自己送上门来!”
阿奇听得怪道:“什么事,先说清楚,省得罗嗦!”
“哈!哈!”
“朱永的小兔息子,若不是来抓你,大爷们难道跑出来吃西北风不成?”
“老贼,怎么消息这么灵通?”阿奇嘻笑道。
“咱伏神帮,五湖通四海,难道还假的吗?”
阿奇向叫化子藏身石块一瞄。
只见那叫化子躲在石后,连大声也不喘一声。
阿奇鄙夷的看了一眼。
“伏神帮?伏神帮与我何干?”
“呵!大大有关系呢!”
“有什么关系?”
“抓了小的,老的就会出面?”
“出面,出什么面?”
“小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出面,就是要你老子出面!”
“那又为什么要出面呢?”
“很简单,只要你老子出面,北半边的兵符拿来换你这个小子,否则,就让你老子断了根,绝了种!”
“哈:你说话像在唱,挺容易的!”
“擒下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过来呀!混球!”
阿奇挑衅地朝那个人脸颊上打了一下,身形之快,出手如风,奇的是那人却没闪躲过。
这一来,为首那人脸上可挂不住了,一一阵红、一阵青,钢牙一咬,手上掌风曳出,直劈向阿奇而去。
阿奇是聪明人,看他的脸色、举止,便知道这个人被他这么一打,早已恼羞成怒,不会放他干休。仅管脸上笑嘻嘻地,其实早已蓄劲准备好了,只待一看情形不对,便要施出“乾坤定穴法”来,来得先攻为妙。
所以那人一动,他便疾如旋风般转了起来。
就这么一转再转、越转越快,几圈下来,那群圈住他的人、非但未能伤到他,反而被他转了个头昏脑胀,满眼天星。
也就这么一失神:“卟、卟、卟”地,一个个麻穴被他点了个正着。个个呆若木鸡,有手势正上扬的,也有脚跨出一半的,有怒眼的,有使劲全力两颊鼓起的
哎哟哟!真是好看,阿奇越看,越好笑,一发觉好笑,真的就敞怀大笑起来。
另一旁,故意躲在石后观战的司马浪却是更加疑惑起来,他想不通这个阿奇的少年所使的手法,怎么这么像“神机宫”的神机三绝式中的点穴闪躲法呢?
一路上,他更加留神阿奇,但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进入金陵地界,他便和阿奇分手,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已接到讯息,逗妞在金陵地界出现了。
阳光下——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人人脸上带着喜气,肩摩踵接,街道宽广,一片繁荣的景气。
位在城东的一座建筑物,楼并不高,但样式相当雅致,可惜——有些阴阳怪气。
不错,它就是金陵有名的生财当铺。
“当铺”似乎不是个好地方,人穷了,拿东西典当之处,少糟的是,偷儿惯窃的藏物也往这儿送,总之,有个霉味就是了。
那主人叫游多,人矮胖圆头,虽给人和气的感觉,但双目精光闪动,似是个会武的人。
原来他家世代是横行淮河一带的巨袅,鬼影来,鬼影去,遇上他准倒霉。更妙的是,他家武技世代相传,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自从明太祖朱元漳走都金陵后,因国部所在的关系,这些肖小之辈也敛迹了,敢情是慑于天子神威。
当年与游多一起棱行的另一个江洋大盗叫金南,此人脸形瘦削,鼠目稀髭,是个不折不扣的黄鼠狼。
提到金南,就使人想到城南的大赌坊——聚财赌坊。
它虽是个赌坊,可是外观之华丽,比起平安赌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闪耀的玻璃瓦,金碧辉煌的门额,连掷用的骰子也是金打的,里面仆役数百,吆喝声震屋瓦。
是个一掷千金的地方。
江洋大盗总是臭味相投,而巨是地不分南北。
江淮一带的神偷惯窃与北地的强龙会厮混在一起,切磋技艺,是不足为奇的事。
游多、金南和伏神帮“白发翁”沈鸣有来往,这并不是一件奇事。
自古来,人们常是臭味相投。
沈鸣所组的伏神帮,是官家听了都头大的事。
他聚众数千,建立伏神堡,侵蚀蚕吞,大河两岸百姓无不惧伯,加上为利不择手段,百姓畏之如虎。
沈鸣深知一帮之浩费巨大,故在江南设立了分舵,聚敛钱财,尤其金陵一带,大大小小也有五六个分舵,只是其中有明有暗,有能垂直联系地,也有只能横面联系的。
生财当铺与聚财赌坊就是伏神帮在金陵的二分舵。
只是他们平日无事皆不相往来,一般人也无从得知罢了。
吃饭时间又到了,阿奇俄得胃壁都贴在一块儿,连这餐,已经有五餐不曾有一丁点东西下肚。
阿奇无力地倚墙席地而坐,两眼犹豫的望着对面——生财当铺。
“人是铁,饭是钢”打娘胎起阿奇就没机会了解这句话,在家里别人求阿奇吃饭,他还嫌烦。
今天阿奇总算替自己找了一次体验生活的机会。
阿奇实在无法撑下去,使尽全力站起来,朝生财当铺颠颠撞撞地跌进。
阿奇从怀里取出一块掌心大的翠玉,递给三柜。
多大的羞辱,阿奇被瞧得怒火中烧,伸手将翠玉抢回,话也不说,转身就要出去。
“小公子,请留步,我进去向店东报告一下,再和你谈价钱,可以吧!”三柜嘻皮笑脸地欠欠身。
也不等阿奇回答,急忙往里面去。
阿奇心中非常不好受,这块玉是他十岁生日,父亲送他的礼物,阿奇一直很珍视它。
没想到——为了填肚子竟——
阿奇很想回头走出去,可是两脚不知是无力还是生根,却是不听使唤。
“老爷!请!这边来!”三柜毕恭毕敬地为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引路。
“就是这少年!”三柜指着阿奇说。
三柜口里所称的老爷就是店东——游多。
“少年人,听说你有一块翠玉要当?”游多将手伸到阿奇跟刚。
阿奇一脸犹豫,他的理智还在挣扎。
游多打量着犹豫不决的阿奇,沉声道:“我是生财当铺的店东,要当就快!把东西拿出来,我还要作生意——”
阿奇委屈地将翠玉交到游多手中。
只见游多双眼发光,满眼赞叹,不舍惊讶的眼神,这一切就在不易察觉间产生又消失。瞬间代之而起的是狡桧而贪心的眼神,心里想这乞丐般的小孩不知哪里偷来的翠玉,一定不识货。
游多故意把翠玉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的审视,摇摇头恶道:“暖唉!少年人,你打哪儿捡来的?这翠玉是最下品的,值不了多少钱。”
三柜斜眼膘了阿奇一眼,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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