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说法,从他身上能看出一些你的影子来。所以,你收他为徒,是很明智的选择。”
冷静、睿智、果断,同时有大局观,不因个人得失葬送全局,这些不仅是范东流展现出的优点,更是任真能一路走到今天的最大倚仗。
确切地说,这才是他的金手指。
他沉声说道:“所谓大朝试,只靠一份卷子,几场比试,就能甄别人才的优劣吗?当然不能。既然由我主考,就要追求最大限度的公正。像范东流这样的人,才应该出现在北唐朝堂上,出现在两国战场上!”
在他眼里,真正的大朝试已经开始。
而刚才这一局,结果并不重要,范东流通过优异表现,获得任真的认可,这就足够了。即使他在考场上大失水准,任真也会徇些私情,甚至替他舞弊,只为不让人才埋没。
只要结果美好,无愧本心,任真并不介意过程肮脏。
海棠眉头微皱,话音里透着一抹忧虑,“你难道不觉得,你已经在朝廷里树敌不少么?众怒难犯,只按你心里的准绳去考量,维护公正,恐怕接下来的敌人会更多……”
任真没有说话。
强极则辱,此言不虚。为了尽快攀上顶峰,掌控北唐局势,这一个月里,他表现得确实太强势。别的不论,光是东西两党,就统统被他得罪干净。
而数日后的大朝试,更像一块巨大的蛋糕,等着众多权贵去分配。他如果真的秉公监考,遴选精英,驳掉那些望族的面子,到时候,绝对会遭满朝记恨。
人言可畏,这样做固然对北唐有利,对得起良心,但对他日后行走官场,真的有利吗?
任真坐回席位,陷入沉思。
房间寂静。
海棠依然立在窗前,某一刻,忽然说道:“你看那人。”
任真走过来,循着她手指的方向,视线落在院子入口,眼眸顿时眯了起来。
一名既矮且胖的男人走进来,衣衫华丽,手里拄着一根金灿灿的拐杖,左脚始终没有着地,显然是瘸子。
他步伐极缓,走进院子后,没有侧头看战台哪怕一眼,只是沉默前行,看方向,正是直奔任真所在的北屋。
在他身后,两名枯瘦老者相随,一人腰别玉箫,一人背负古琴,俱是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
见此光景,顾海棠神情微异,说道:“江湖多奇人,这三位虽气息普通,似乎道行不深,但你最好别轻视他们。”
任真捏了捏蹙起的眉峰,说道:“我哪敢轻视他们?麻烦找上门了。”
顾海棠听出异样,问道:“怎么,你能认出他们的身份?”
“是啊,”任真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见那胖子戴了顶高高的帽子。这顶高帽,就是明显的身份标识。”
顾海棠一直在云遥宗守阁,极少来京城,对俗世之事漠不关心,不认得这个俗人,也很正常。
但任真身为绣衣坊主,掌握天下情报,又岂会认不出,是大名鼎鼎的沐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