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么多年棋,难道你还不懂?明面上的棋子,永远都是幌子。藏在幕后秘不示人的,才是真正杀人的刀子。”
廖如神哑然无语。
杨老头起身,幽幽说道:“我最担心的,还是想坐收渔利的老狐狸……”
……
……
“元方,你怎么看?”
北唐皇城,凉亭里,一对男女也在下棋,下的却是象棋。
这盘棋刚进中局,红黑双方就杀得血流成河,只剩残兵败将。盘外堆满了被吃掉的牺牲品,像是一座小山,尸骨累累。
中年女帝抬头,认真端详着元本溪的方正面庞,试图从天下第一智囊的眉眼间解读出某些情绪。
元本溪知道她在看自己,感觉有些不自在,苦笑道:“陛下,能不看么?”
“不能,”女帝淡淡一笑,抚摸向己方九宫里那枚黑士,眼神怜爱,“你是我的心腹谋士,又是儒家的二先生,所以,这盘棋谁都可以不看,唯独你不行,你必须要看。”
元本溪闻言,叹了口气,盯着棋盘上陷入围困的红车,说道:“正因为我的身份复杂,才不愿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其实以陛下的棋力,哪里还需要我来指手画脚……”
女帝不置可否,“跟胜负相比,我更在乎你的态度。”
元本溪沉默片刻,斟酌好措辞才答道:“依我看,老师肯定会入这个局,不仅是为了阻止剑道合盟,死灰复燃,更因为他很愤怒,愤怒于有人敢算计坑害他。杀敌立威,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女帝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想如何帮你老师?”
元本溪欲言又止,犹豫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想全力以赴,还是打算坐山观虎斗,收渔翁之利?”
女帝神情微凛,随手走了一步平车吃卒,说道:“虽然我很想看看,大唐的江湖里到底潜着多少蛟蟒,但夫子是必须要保的。你尽管全力行棋,铲除那些残党余孽,不必顾忌我的看法。”
元本溪闻言,松了口气,起身朝女帝行礼致谢。
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元本溪尊师重道,很想对夫子施以援手,但一直揣摩不透皇帝的心意,害怕她在心底忌惮夫子的滔天威势,准备趁机借敌人之手削弱他。
现在得到肯定答复,他便可以放开手脚,专心谋划这盘棋。
“就目前形势来看,杨玄机和李慕白已经走上台面,所以,老师和大师兄肯定也得入局,风云十强相匹敌,这样才算均势。”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面带忧虑,“不过,这两组对决可能会生出变数。据我所知,老师似乎受伤不轻,而大师兄他,最近行事有些诡异,让人琢磨不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两句话,明显是指前不久的浔阳和终南两地之变。颜渊纵容剑圣进入书院,又让其全身而退,这些耐人寻味的细节,当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女帝眨了眨眼,悠悠说道:“如果未来真有那一天,你会站在哪边?”
这句话意蕴更深,以元本溪的心智,断然不会明确表态,迅速答道:“这取决于陛下站在哪边。”
女帝莞尔一笑,调侃道:“既然如此,我就派你也去斜谷。若真出现那样的局面,我准你全权决断,看你如何见风使舵。”
没想到,元本溪这次果断拒绝,摇头说道:“士象不离宫,陛下身边需要有人护卫。有他去就够了,我不能离开京城。”
女帝倍感意外,诧异追问道:“为何?你应该很清楚,斜谷那里最需要你去主持全局。”
元本溪皱眉,沉吟半晌,才说道:“我有种预感,这盘棋不只斜谷会盟那么简单……”
……
……
南晋金陵,承露台上,恰好也有一盘棋正在进行。
皇帝陈玄霸坐在枰前,眼神却望向远方的茫茫皇城,不在意对面陷入长考的李凤首。
“小家伙的棋力,比我想象中稍强一些。”
听到他的感慨,李凤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微错愕,才意识到这是在评价任真,于是附和道:“确实,我也没想过,他的第二步棋会把这么多势力牵扯进来。”
皇帝淡淡一笑,等李老头行棋后,便抬手按住那枚小卒,再次往前拱了一步,显然早就想好后手,正等着李老头入彀。
“虎父无犬子。北唐江湖将会大乱,他总算没让朕失望。这样一来,咱们也不好再袖手旁观,冷眼看他的热闹。”
李老头心领神会,起身听候皇帝的旨意。
“吩咐下去,准备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