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他却满心沉重,郁郁不得志。
……
与此同时,何初三一身素黑西装,戴着一副墨镜,踏下了停在大澳岛码头的小轮。老掌柜的代理人孤身一人在码头上等他,与之前在地下茶室中的风雅做派相反,他今日穿着普普通通的布衫长裤,看起来和岛上居民并没有什么两样。
浓厚的海腥味迎面而来,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破旧灰白又摇摇欲坠的木板桥上,足底传来嘎吱嘎吱的震荡声。狭窄的海道两边层层叠叠都是古老而窄小的海上棚屋,木制的棚屋被深入水中的木桩所支撑,木桩腐朽,屋子破旧,有的屋顶搭着帆布,有的屋顶搭着木板,颜色花花绿绿,看起来贫穷又繁杂。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什么年轻人,几个老妇在屋边就着海水搓洗着衣服,一旁的破木架上挂满了晒干的咸鱼。一切都显得宁静而荒凉。
代理人领着何初三走桥串巷,进入了渔村的深处,在一间与其他屋子没什么两样的小棚屋前停下脚步。何初三见到屋前屋后分别站了几个岛民打扮但却肌肉结实的疑似保镖的男人,心头一凛,知道就是这里了。
保镖将他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对他放了行。何初三独自一人步入房中,瞥了一眼外屋堂中供奉的香炉,祭台上隐约放着一张女子的黑白照片,在香烟缭绕中看不真切。他绕过祭台,穿过空无一人的内室,走到了临海的木台上。
一个穿着朴实无华的男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小木椅上,正在钓鱼。听到他走近并停下的脚步声,男人发出了威严又平静的声音,“坐吧。”
何初三在他身边另一张小椅上坐了下来。
“来过这儿吗?”
“没来过。”
男人专注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标,侧脸的轮廓刀削斧凿般坚硬。“这里以前叫‘疍家村’,这些渔民被叫作‘疍民’。四几年打仗的时候,很多难民逃到这座岛上,无处可去,无房可居,就住在水里、住在船上。我就出生在这样一条又脏又破的船上,我从小的梦想就是离开这里。我十四岁那年,划着一条小木舟,想从这里划去香港岛。划了许久许久,从白天划到黑夜,夜里辨不清方向,四面都是漆黑的海水,只能继续划下去,要么划到陆地,要么死在海里。我划了两天两夜,第三天的早上,船漏水,沉了,我拼命地向前游,最后游到了港岛。”
他说完,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何初三。
何初三仿佛过电一般禁不住浑身一颤——他感觉到了虎目一般嗜血的杀意!那是一双生食过血肉、撕裂过人心的眼睛,那绝不是故作高深文雅的代理人所能伪装的!而他清清楚楚地认出:对方正是时任警界华人最高长官、身为警务副处长的谢英杰!
谢英杰看出了他眼中的震惊与惧意。“会游水吗?”
“不会。”
“如果船沉了,你怎么办?”
“我上得您这条船,就知道船不会沉。”
谢英杰转过头去,看向了微微颤抖的渔线浮标。“呵!不知天高海阔的年轻人。”他抬手重重一提钓竿,一尾大鱼扑腾着跃出了水面!
“说说你的计划吧。”